爸或媽媽從幼兒園把我接回來,就把我留在樓下,讓我和小朋友們一起玩。隔壁姐姐總是和一群小朋友在做遊戲,我就想加入進去。別的小朋友都很歡迎我,可是隔壁姐姐就是不歡迎,隔壁姐姐總是說:“別跟她玩,別跟她玩!”然後領著小朋友們跑開去,把我一個人撂在那裡。與隔壁姐姐做鄰居的三年,從幼兒園回來我一直是一個人默默地玩耍。更多的時候,我會坐在小椅子上看娃娃畫報,或者聽歌曲。
在我上學後,我不會砸沙袋,跳皮筋很臭,因為這些遊戲都要有人來配合,我從來沒有試過與小朋友們一起玩。跳皮筋和砸沙袋是分兩派競爭的遊戲,我不會,和誰做一家,誰就會輸,誰也不願和我做一家。爸爸忙著他的創作,媽媽忙著她的學生工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我惟一會玩的是踢毽子,因為踢毽子只要一個人單練就可以了。
可是你相信嗎,老師有時也搞不懂我,因為我經常給他們惹事。和男孩打架,逃學去抓蝌蚪,上數學課看小人書(小學的狗屁數學課本簡直是弱智)。我事情不斷卻也從來沒有想過停止生事。每每被父母捉回去教訓一頓,我也無所謂。和父母的那層玻璃牆壁,越隔越厚。回家,真的越來越恐怖了。
那一陣電視里正在播放美國的電視連續劇“我的家”,那裡面一家有幾個小孩,爺爺帶著他們幸福極了。而我們那個時代,電話還沒普及,人一進了家門,就像進到了一個盒子裡,一個字:悶。
我感到不能閒著,一閒下來,我就不得不思想,而思想是件痛苦的事,因為我有精神自由但沒有行動自由。回到家裡我就只能做作業,作業一定要在六點半之前做完,否則不準看六點半的鞠萍姐姐。晚飯後,再看一會電視,晚上九點半,我就得上床睡覺,躺到床上後,媽媽開始拉長音調數數,說你也不相信,媽媽數到十,我就睡著了。有時候,我咬著牙抗拒,心裡對自己說:不睡,就不睡!就在自己的默默地念叨中我還是睡著了。
生活教會了我去思考,但思考卻沒有教會我怎樣生活。
從小,我就沒有和人群生活在一起,父母在我的身上投入了太多的金錢和精力。記憶中,我的全部星期天就是上舞蹈班、歌唱班、圍棋班、繪畫班,不管上哪個班我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因此,我變得很“優秀”,引來很多羨慕的眼球。在大學附小,講故事我拿了一等獎,照片貼在大學圖書館的閱報欄裡;唱歌我拿了省政府獎;我畫的畫發表在小學生雜誌上;省電視臺和大學電視臺經常可以看到我在表演;1991年我在少年宮圍棋隊下棋,有一次聶衛平叔叔和王汝南叔叔來看望我們,我給他們獻了花。後來,在全國各大報紙上,聶衛平叔叔與小棋手下棋的照片,內中扎小辮的小女孩就是我。我優秀吧?可是我不快樂,儘管有許多家長都叫他的孩子向我學習。
其實,我只是個很平常的小女孩,我不會用“平庸”兩個字來形容我,但我真的很平常。只因為別的父母沒有像我的父母那樣花那麼多工夫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罷了。過去幾年才出一個明星,現在一年出幾百個明星。以前世界上只有七個智者,如今很難找到七個人不自認為是智者。在一個小學校裡做一個小名人,真的令人汗顏,哪裡還能沾沾自喜呢?
那時候我很羨慕身邊的許多小孩,特別渴望做一個“壞”小孩。我不想過父母給我安排的生活,我想到大學的空曠的四百米大操場上去瘋、去野,在草地上打滾。我看到撿垃圾的小孩一雙小腳在沙子裡踩來踩去,我也想這樣做,那細溜溜的小沙子從指頭縫裡淌下來,一定舒服極了。
有一次我是穿著鞋襪進到沙堆裡的,細密的沙子塞滿了我的鞋腔,令我走起路來滑來滑去、腳步沉重快樂極了。不過,那天的結尾很不好,我被媽媽捉了回去,全身衣服鞋襪脫下來,媽媽洗了很長時間,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