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上。”
“那麼,不打擾你了,再見。”她打算關電話。
“等等,”他忽然說,“我要見你,有事找你。”
“明天再說吧。”
“是要緊的事,我現在必須見到你。”
“那就在電話裡說吧。”
“關皮皮,”他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說,“不許你掛電話。”
她被他橫蠻的語氣激怒了,幽幽地笑了:“賀蘭靜霆,你若真活了九百年,對你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是要緊的呢?”
不等他回答,她就將電話直直扔進了湖中。
21
那汽車在黑夜中無聲無息地駛進來,既無前燈亦無尾燈。
一個黑影推開車門。一秒之前人還在湖畔,瞬息之間便鬼魅般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單薄的木橋,沒有一絲震動。她居然都沒有聽見他的腳步。
一切都包圍在黑暗之中。
墨色的天空,墨色的湖水,墨色的賀蘭靜霆。
他向她伸出了手:“皮皮,把手給我。”
深沉的低音,出奇地平靜,陰森森地看不出一絲焦慮。
小橋的盡頭有根柱子,大約是擺渡的人栓纜繩用的。皮皮後退了一大步,退到橋的邊緣,緊緊抱住那根柱子,大聲道:“你別過來!”
月亮出來了,她終於看見了他的臉,撲克牌一般,死神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突然間她很後悔打了那個電話,後悔自己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看見這個人。
他向前走了半步,她立即叫道:
“你別過來!”
伸出的手收了回去,插進了風衣的口袋。他臉上驀地浮出莫測的笑:“你誤會了,”他說,“我不是來救你的。”
她冷笑:“那你來幹什麼?收屍?”
他默默地看她,想了想,說:“除了花,我還吃一樣東西。”
然後他的眼睛從上到下地打量她。
天已經夠冷了,聽了這話,皮皮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然後她恍然大悟:
“你還……吃人?”
“具體地說,是人類的肝臟。”那笑容更加深邃,甚至還帶著點志得意滿,“皮皮,我八字純陰,你八字純陽,我們正好是一對。在狩獵的季節遇見你,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明白了,全明白了。
皮皮冷笑:“我說您怎麼對我這麼好呢。祭司大人,狐狸先生,原來您是看上了我的肝。請耐心等待,我馬上就去死,到時候,莫說是我的肝,把我整個人全吃光我都沒意見。只是請您現在不要打擾我。”
他將手伸到耳邊,做了一個喇叭的姿勢:“打擾?我有打擾你嗎?是你先給我打電話的吧。”
“好吧,我錯了,我不該給你打電話。麻煩你不必像一條鬣狗一樣守在這裡面,你先走開,等會兒再來找我。”
他摘掉了墨鏡,慢慢地搖頭:“你現在還不能死。”
皮皮怒了:“為什麼!!!”
“有沒有人告訴你,祭司大人的口味很挑剔?”他不陰不陽地解釋,“你的肝還沒有到達最佳狀態,此外,荷爾蒙的比例也不對。”
聽到這裡,皮皮怒極反笑:“看不出,大人您還挺講營養學。倒要請問,賀蘭先生,我的肝什麼時候才是最佳狀態?”
他一言不發,只是凝視著她的眼睛,目光專注而奇特。過了很久,才緩緩地說:
“當你愛上了我的時候。”
當你愛上我的時候。天下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哈哈哈哈……”皮皮發生一陣神經質的笑,笑聲在空曠的湖面上回蕩,“您聽好了,祭司大人!我一點也不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