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部分

裡的燈對柏霈文不過虛設,她就又湧起一股愴惻之情。回到床前面,她下意識的整理著柏霈文的被褥,突然間,她的手被一隻灼熱的手所捉住了。

“哦,柏先生!”她低聲驚呼。“你要做什麼?”

“別走!”他喘息的說。

“我沒走呵!”她勉強的說,試著想抽出自己的手來。

“不,不,別走,”他喃喃的說著,抓得更緊了。“含煙,你是含煙嗎?”呵,不,不,又來了!不能再來這一套,絕對不能了。她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冰冰的,生硬的響著:“你錯了,柏先生,我是方絲縈,你女兒的家庭教師,我不知道含煙是誰,從來不知道。”

“方——絲——縈——?”他拉長了聲音念著這三個字,似乎在記憶的底層裡費力的搜尋著什麼,他的神志仍然是紊亂不清的。“方絲縈是什麼?”他說,困惑的,迷惘的。“我不記得了,有點兒熟悉,方絲縈?啊,啊,別管那個方絲縈吧,含煙,你來了,是嗎?”他伸出手來,渴切的在虛空中摸索著。

方絲縈從床邊跳開,她的心痛楚著,強烈的痛楚著,她的視線模糊了。柏霈文陡的從床上坐起來了,他那划動著空氣的手碰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灑了一地毯的水,方絲縈慌忙奔上前去扶起那杯子。柏霈文喘息得很厲害,在和自己的幻象掙扎著。由於摸索不到他希望抓到的那隻手。他猛的發出一聲裂人心肺的狂叫:

“含煙!”這一聲喊得那麼響,使方絲縈嚇了一大跳。接著,她一抬頭,正好看到愛琳站在房門口,臉色像一塊結了凍的寒冰。她的眼睛陰陰沉沉的停在柏霈文的臉上,那眼光那樣陰冷,那樣銳利,有如兩把鋒利的刀,如果柏霈文有視覺又有知覺,一定會被它所刺傷或刺痛。但,現在,柏霈文是一無所知的,他只是在燒灼似的高熱下昏迷著,在他自己蒙味的意識中掙扎著,他的頭在枕上輾轉不停的搖動,汗水濡溼了枕套,他嘴裡喃喃不停的,全是沉埋在內心深處的呼喚:

“含煙,含煙,我求你,請你……求你……含煙,含煙,看上帝份上!救我……含煙!啊,我對你做了些什麼?含煙?啊!我做了些什麼?……”

愛琳走進來了,她的背脊是挺直的,那優美的頸項是僵硬的,她那樣緩慢的走進來,像個移動著的大理石像。停在柏霈文的床邊,她低頭看他,那冰冷的眼光現在燃燒起來了,被某種仇恨和憤怒所燃燒起來,她唇邊湧上了一個近乎殘酷的冷笑。抬起頭來,她直視著方絲縈,用一種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聲音,清晰的說:

“就是這樣,含煙!含煙!含煙!日裡,夜裡,清醒著,昏迷著,他叫的都是這個名字。如果你的敵人是一個人,你還可以和她作戰,如果是個鬼魂,你能怎麼樣?”

方絲縈呆呆的站著,在這一剎那間,她瞭解愛琳比她住在這兒兩個月來所瞭解的還要深刻得多。看著愛琳,她從沒有像這一瞬間那樣同情她。愛情,原是一株脆弱而嬌嫩的花朵,它禁不起常年累月的乾旱啊!她用舌尖潤了潤嘴唇,輕聲的,不太由衷的說:“柏太太,他在發熱呢!”

“發熱?”愛琳的眉毛挑高了一些。“為了那個鬼魂,他已經發熱了十一年了!”像是要證實愛琳這句話,柏霈文在枕上猛烈的搖著頭,一面用手在面前揮著,拂著,彷彿要從某種羈絆裡掙扎出來,嘴裡不停的嚷著:“走開,走開,不要擾我,她來了,含煙,她來了!啊,不要擾我,不要遮住我,我看到她了,含煙!含煙!含煙!啊,這討厭的霧,這霧太濃了,它遮著我,它遮著我,它遮著我……”他喘息得像只垂危的野獸,他的手在虛空中不住的抓著,撈著,揮著。“啊,不要遮著我,走開!走開!不要遮著我!哦,含煙!含煙!請你,求你,含煙!別走……”

愛琳憤怒的一甩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