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與中國媾和,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開炮。他要等待天亮動手,那自然也是避免給自己知道。
這一瞬間,雲重心頭有如平靜的海洋突然被風暴激起千重波浪,這一去不但要踏入仇人的家門,而且誤了行程,而這日期又是瓦刺的國王和明朝的“太上皇”與他早約定的了!
脫不花雙睛註定雲重,幾乎急得要流下淚來,忽地顫聲叫道:“你到底救他還是不救?”雲重心中煩亂之極,腦海中陡地閃過張丹楓那丰神瀟灑的影子,閃過在自己遇難之時,張丹楓揭開帳幕,笑吟吟地突如而來的神情。這樣的人,誰能忍心讓他死去?
不待脫不花再問,雲重已驀然跳起,開啟房門高聲叫道:“派兩個人立刻飛趕去瓦刺皇宮,通知黃門官,叫他立即轉達瓦刺國王,說我明天不走!”隨從們一擁而進紛紛問道:“怎麼?”雲重道:“你們立刻整裝,隨我出發,我要去拜會張宗周!”這時他把誓死不入仇人之門的誓言早已拋之腦後了。
剛才那一陣騷動,澹臺鏡明亦已驚起,這時正站在雲重的臥室門前,瞥見一個蒙古少女,臉上帶著笑容,眼角卻持著淚珠,而且還緊緊地握著雲重的手,心中正在莫名其妙,忽聞得雲重說出要去拜會張宗周的話,更是驚詫。雲重道:“好呀,澹臺妹子,你也去!”澹臺鏡明心中歡喜無限,無暇再問情由含淚笑道:“是呀,咱們早就該去了!”這時她才和脫不花互相請問姓名。
客棧離皇宮不遠,離張家卻有六七里路,雲重一行乘著快馬,在深更夜靜衝出街頭,自然引起騷動,但他們打著明朝使者的大紅燈籠,卻也無人敢予攔阻。雲重為了避免經過皇宮,抄過僻靜的街巷,繞道而行,剛剛轉出葡萄大街,這是瓦刺京城中心的大街,走到盡頭,再轉過西邊,就可望見張宗周的丞相府。橫街裡突然奔出一騎健馬攔在前面,雲重喝道:“我是大明使者,誰敢攔阻?”馬上人身手矯捷,給雲重的馬頭一衝一個筋斗翻在地上,仍然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雙手高舉一面金牌,朗聲說道:“明朝天子御旨,請雲大人接詔。”
雲重吃了一驚,隨從上前,把燈籠一照,雲重定晴一看,認出是在土木堡明兵大敗之時被瓦刺軍俘去的大內侍衛之一。那次皇帝身邊的侍衛,除了戰死與自殺之外,還有四五個人,同皇帝一齊被瓦刺所俘,初時本是分開囚禁,至雲重到來談和之後,瓦刺國王將祈鎮接到皇宮,待以君主之禮,撥了一座宮殿給他居住,這幾個衛士也就被釋放出來,仍然讓他們侍候他們的故主。
用金牌命令大將,乃是中國皇朝的慣例(宋代的岳飛就是被皇帝一連發十二道金牌召回)。祈鎮在目前嚴格來說,實在還是俘虜的身份,他卻仍不忘“祖制”,這金牌自然是借來的了。祈鎮似乎怕雲重還不相信,金牌之外,尚有詔書,詔上寫著一行草字:“宣使臣雲重進宮朝見。”金牌加上招書,而且是深夜相召,可以料想,那一定是極緊急的大事,所以才如此鄭重。
雲重把詔書接過一看,那上面還蓋有明朝天子的私章,字跡也確是祈鎮手書,那自然是不會假的。雲重吃了一驚,不知所措。現在距離天亮只有一個時辰,若然去朝見皇上,只恐時辰一到,張丹楓全家老幼就要在炮火之下化成飛灰!但若不去這不接聖旨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雲重拿著詔書,躊躇難決,澹臺鏡明叫道:“到了張家之後再入宮朝見。”雲重道:“好就是這樣。”那捧金牌的衛士仍然跪在馬前,不敢起身,雲重道:“你回去稟告皇上吧,明早暫不動身,最遲午間,我一定進宮朝見。”那衛士仍然直挺挺的跪著,不肯拿回金牌。忽聽得後面馬鈴之聲急促地響,又是一騎駿馬奔了上來,馬上人一躍而下,又跪在雲重的前面。
這人也是伺候祈鎮的衛士,像先前那個衛士一樣,也是一手高舉金牌,一手掏出詔書,詔書上寫道:“宣使臣雲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