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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解釋了靜男這名字的由來。靜,與靜賢的靜一樣,為嫻靜溫雅。男字,更簡單,一為希冀,希望靜男長大能擁有一些男子品德,諸如寬容、擔當、責任等等,成為一個獨立自強的女人,切莫成為男人的附屬;二是告誡,時時警惕靜男能慧眼識人,切莫愛錯人嫁錯郎。彼時靜男十四五歲,已略曉得毓敏秀與丁建國之間的一些往事,終於知道毓敏秀的用心良苦,不僅不再嫌棄這男字難看難聽,反而生出一股強烈的自豪感,也算是一種慰藉了。此是後話了。

我看著窗外,天空湛藍,白雲近在眼前的感覺,想到幾個小時後飛機就降落在北京,我們就要來到那個傳說中父親的生養地,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更談不上憧憬或者興奮。這個名為大陸的地方,曾在很多年前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被父親視為家鄉。多年以前,他不惜拋妻棄女回去那裡,我不知該恨他怨他念他還是原諒他。但到底算心底一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種子,便在這一刻悄悄地生根發芽了。我不禁要想,那裡——那片滋養了我父親的土地,是不是遍地都是鳥語花香;那裡的女人——包括我那個名義上的大娘,是不是特別的漂亮溫柔。我是應該看一眼的,應該問他一句,為何他那麼狠心。他知不知道一個十歲就沒有了父親的孩子有多可憐,他知不知道悲劇是會遺傳的。如果他還在臺灣,或許我也會正常地長大成人,我也會和別人一樣相夫教子。或許,我不會活得這麼辛苦,還要辛苦地延續這個悲劇。他知不知道我的女兒丁惜,六歲了,她像我一樣沒有了父親,她像我一樣有一個不潔的母親。肯定有怨的,怎麼會不怨呢,怎麼能說走就走說算就算了呢。可若說恨他,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我已是好累了,再沒有精力去恨任何人了。思緒就這麼漫無邊際地馳騁著,這些舊日的時光,好像被誰的手輕輕一掃,又都回來了。那時毓敏秀不知道這些,我從來都沒和她說過。

飛機降落了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名叫大陸的地方其實與臺灣並沒有很大的差別,這裡的花不是特別香,這裡的人放屁也是臭的,這裡的女人也有優雅和粗鄙的差別。這裡的一切與別處並無兩樣。

接待我們的是個女幹事,個子挺高,愛穿高跟鞋,走起路來也是吧嗒吧嗒響,一開口就是一片京味兒,眼界高於頂,並沒有向我們介紹她的名字,而是叫我們稱呼她為劉幹事。劉幹事好像是個科長級的幹部。在這祖國的首都偌大的北京城裡,開始我們並不知道科長是個什麼級別的領導,大家就都有些拘謹。後來有人說這科長級的大概就是個鎮長,就像過去我們走野臺演出,鎮長親自接待我們一般。這話一說大家就都放開懷抱了,但又隱隱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過去我們沒名氣沒人氣,但走野臺演出被鎮長接待也不算罕有的事,最輝煌的時候丁永昌與那些個縣長鎮長也是有把交情的,如今我們代表寶島臺灣跟祖國大陸人民進行文化交流,若是搞得好,那也算一件功在千秋的事,竟然也派一個鎮長級別的人接待我們,實在叫人難以接受。再加上那位眼高於頂的劉幹事對我們一直愛答不理——安排我們入住酒店之後,就沒再理會過我們了——大家心裡就有些憤憤然了,是以戲班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團結,想要為歌仔戲爭一口氣。這倒也算是錯有錯著的好處。說是交流,但誰知道,交流之餘定然也是要分個高下的,所以團結一致很重要。

拿到節目單的時候,我們才意識到自己有點井底之蛙了。節目單很長,劇種之繁多複雜應有所有,有京劇、崑劇、豫劇、評劇、粵劇、黃梅戲、秦腔、川劇等等,有些劇種我們甚至連聽都沒聽過,其中要數國粹京劇和臺灣本地也有演出的黃梅戲最為眾人所知,而歌仔戲淹沒其中,倒顯得式微粗鄙了。那時候我們才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歌仔戲採用閩南語唱腔,在這一大片京味兒中,觀眾能否聽懂?可倘若將閩南語轉做國語來唱,又勢必失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