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戲班贏得了第二次表演的機會。雖然因為鋼絲失誤,被迫取消了這一亮點,但總歸是匠心獨運,增加現代舞和曲調以及其他一些小方面的改進,最終還是獨佔鰲頭,戲班獲得了代表臺灣與內地進行文化交流的機會。此後百變小生才算真正走出了宜蘭,成為了業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知名小生。
關於那個夜晚,我似乎應該解釋點什麼,但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各自睡去,也可能我們假裝各自睡去。她摟在我腰上的手,散發出燙人的溫度。我想起那手下面,是我褶皺如床單一樣的肚皮。那些難堪的妊娠紋像一條條蚯蚓,就遊離在我的面板上,隨著歲月的增長,顏色會越來越深。我想著那隻手,那隻纖細的修長的乾淨的手,撫摸在上面,就像一隻聖手在洗禮罪孽。但是,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坦諱我的過去。我還沒有。我們各自睡去。夜靜得出奇。我反覆思量那句“有你在,我才能做其他事情”。它就像滯在牙縫間唇齒留香一樣,我反覆咀嚼著。夜,靜得出奇。
十月份,我們去了北京。幾個孩子都是第一次坐飛機。他們在飛機上嘰嘰喳喳地談論著那些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見聞,抑制不住的興奮。
“我聽說故宮晚上有很多飛人,我要去看飛人。”丁子涵說。小小的胳膊做出飛翔的姿勢,嘴裡發出咻咻的飛翔聲。他是五個孩子裡面唯一一個男孩子,十歲了。
“不要不要,我要去看圓明園裡的孔雀下蛋。金色的蛋。”丁子妤反駁。
靜男鄙視地看了他們一眼,說道:“當然是去爬長城了,沒聽說過嗎?不到長城非好漢。我要做個好漢。再建立三個幫。”她九歲。一臉的堅毅。
靜賢沒有說話。她本來話不太多,倒是這幾年跟著戲班偶爾出演娃娃生,也要練習些基本功夫,身體比小時候強健許多。
靜男看著丁惜。丁惜才六歲,她是幾個孩子裡面最小的,又因是七個月的早產兒,看上去更是有些瘦小。靜男憐惜地問道:“惜惜,你想看什麼?”
丁惜歪著那個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男男想看什麼惜惜就想看什麼。”
靜男的臉一下就黑了,她略有懲罰地捏著丁惜的小臉蛋,威脅道:“說了不許叫我男男了,再叫我男男以後就都不帶你玩了。”
丁惜憋著小嘴,但還是乖乖說道:“惜惜知道了,但惜惜還是喜歡叫你男男。”
“可我不喜歡!”靜男大聲地反抗,丁惜便再也不敢回嘴了,只低著頭,憋著嘴,像受了極大的委屈要哭了似的。靜男見狀,只得又哄道:“惜惜乖,男男以後再也不兇你了。”這大概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只落得靜賢一個超大號衛生眼外加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一下子就笑開了。林佳喜寵溺地看著他們。毓敏秀若有所思。她答應演出結束之後帶他們到處遊玩,去故宮看飛人,去圓明園看孔雀下金色的蛋,去爬長城做好漢,孩子們即刻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在安靜的飛機裡,有些突兀。有人假寐著,有人看著窗外飛過的白雲靜靜發呆,有人在低低交談,沒有人注意我們,也沒有人指責孩子們的歡鬧。
關於靜男和靜賢的名字,當初是毓敏秀取的。靜賢的名字倒是很好理解,靜,為嫻靜,女子嫻靜溫雅,是為淑也。賢,作德解,女子賢良賢淑,是為女德。但是靜男的名字,我卻始終參悟不透。若取男音者,則可有楠,南之喬木,可取堅強珍貴之義;亦可為婻,取義美好,只獨獨這男者,我思來想去,始終不得解。那時候靜男靜賢才幾個月,我想著只這短短几個月斷不能讓一個人忘卻那背叛之痛的,也就沒有問她。時至那時,我都還不知道這男字該作何解。顯然對於這個名字,靜男也是頗有微詞的。一直到後來,靜男讀到國中之後,嚷嚷著要改名字,毓敏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