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行道樹扮成幽深的時光隧道,給我們洗腦,送我們回來。
直到現在我也無緣見一次螢火蟲;可是總覺得,那一夜遠比螢火蟲美。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0節
一陣短促而劇烈的聲音在頭上炸響,遠遠近近靜止的車輛都不約而同地拉響防盜訊號,他們抬頭看時,發現碩大的煙花正在夜空綻放。銀白色的火花使高架橋、路標和黝黑的樓宇瞬間現形,嘉羽想象如果他們是活物,一定會感覺到強光刺眼的不適,也許還會流下眼淚來。
最初的那聲爆炸威力十足,他感到鼓膜被撕裂般疼痛,耳鳴,全世界都響起警報。警報之後,又全都默不作聲,他什麼也聽不到。他想到一個詞,振聾發聵。
應該再過幾分鐘,所有嘈雜就會各歸各位,但在這之前,眼前的景物變得如此有格調。煙火沒有聲音,梅紋也沒有聲音,像儲存很久的電影膠片,緩慢地拉過。顯現,又隱去,在無邊的黑暗裡。
一束一束煙花竄上夜空,各種顏色,或長或短地盛開,割裂深灰的背景。在那之後,是時間和生死凝固的地方。它們的美在於短暫,在於隱藏,在於不知不覺中浮現。在生命的浮光掠影中,若要尋找它的蛛絲馬跡,你必須睜開雙眼;然而即使那樣,你仍有可能錯過任何一個百分之一秒的瞬間,對你來說,那可能是美得足以流淚的景象。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遮擋視線,你要永遠面朝最美的地方。
梅紋挽住嘉羽的胳膊,不住地說著什麼。好像是讓他許願。不,他寧肯放任煙花升起落下,拒絕新增愚蠢的註腳。嘉羽注視她的側臉,在忽明忽暗的背景中發出微弱而純潔的光芒。
忘記所有,至少在這一刻,她是美好的。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1節
梅紋站在視窗,穿白色睡裙,光腳。長長黑色髮辮和*的小腿在昏冥微光中隱隱發藍。她迎著嘉羽不明所以的淺笑慢慢靠近,將他乾燥捲曲的長髮握在手心,伏在他的耳畔輕聲低語:如果我們的心早已因為在浮世中的沉淪在變得汙穢不堪,至少還有這聖潔的軀體可以作為彼此的交換,它是唯一值得我們忠誠的東西。
空氣凝結,碎裂成一床綿軟的光輝。她的面板紋理細密,光滑潤澤,像被雨水沖刷了多年的瓦片。嘉羽將手置於她的背脊之上,在一指之遠的距離輕輕模擬著撫摸,掠過她的身體,感受躍動的曲線和噴薄而出的熱量。他彷彿回到某個夏天,星夜低垂,空氣粘稠溼熱,四周有飄渺的歌聲。
梅紋轉過身來,對他說,閉上眼睛。於是他合上雙眼,完全沉溺在梅紋潮溼的髮香之中。他看到暗夜裡,一輪淡黃色的圓月低懸在大片流雲的末梢,淺海翻滾著銀色的波濤撲向海岸,撫平沙灘,極目的遠方,一座熱帶島嶼若有似無。
他向大海走去,聽憑溫熱的海水撫摸過腳背、膝蓋、直至腰身,這股熱流抵達胸口,向四肢蔓延,一浪一浪侵襲全身。長髮飄散,潮水低沉的回聲將他包圍。他感到無力支撐,他要倒下,倒在這廣闊無邊的歡愉中。
月光結束浪漫的旅程,在梅紋潔白的面板上灑滿奇異的光暈,溶解在水波中。她拉起他的手,伸展四肢,向更深的地方游去。她的身體吸納了充沛的水分,柔軟豐盈,彷彿一朵盛開的蓮花。海底的礁石叢中,一處幽暗神秘的洞穴越來越近,魚群安然為他們讓開道路。嘉羽感到氣泡滑過臉頰時的*,他就快要融化。
他聽到梅紋說,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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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82節
嘉羽在黑暗中醒來,有一晌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客廳的燈光明晃晃地匯聚在門縫,彷彿暗夜被利刃劃開,迅速乾癟下去。他望見不遠處桌子上有一粒綠光跳動,想必是梅紋的手機。他這才恍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