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上了趟茅廁,卻是發覺樓奕出了府門。心覺奇怪,便披了一條衣服,跟在他後頭。
小路寂靜,我亦是不敢出聲,緩慢而行,唯恐他發覺。而他坦坦,做賊心虛的反倒像是我了。
酒肆花燈高照,滿樓紅袖招。
卻見他無異,抬頭望了望招牌,面色稍許泛紅,走了進去。
我心一沉。
無論如何我這身打扮都進不去了,怎麼看都像是去尋夫婿、砸場子的。
搓著手在那花樓前徘徊了好久,幸好樓奕不到半個時辰便是出來了。
我躲閃不及,正巧被他見到,他還未解釋,我卻是在他身後望見了白日裡在酒樓裡瞥見的那個人。那人卻好似未曾見過我一般,恭和有禮。
樓奕小聲地對他說了一句,也不見他面色詫異起伏,卻是湧上了一個清冽的笑來。
而我開始篤定自己心頭的想法了。
忡忡上前,望著那個人,紺青深衣,素白翎花,墨髮如舊,卻是白鬢染霜,我隱忍自己,險些帶了哭腔,道了一句:“師父。”
樓奕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有些難堪,讓開了道。
那人張口,淺笑輕喚我:“阿禾。”
咬著下唇,嗚咽出聲,我狠狠地拍了師父胸口一下,滿是忿恨,見到他吃驚吃痛的模樣,我卻是沒膽氣地不知怎地就逃走了。
跑了幾步,抹著眼淚,嘲笑自己沒骨氣,這才發覺樓奕原來跟在我後頭。
他一把擁住了我,胸口貼著我的背,我小聲啜泣,背部輕顫,而他溫熱厚實,在料峭的寒春之中,給予我絲毫的溫暖與駘蕩。
我揩乾淨了眼淚,轉過身去,對著他說:“莫要笑我。”
他唇角卻還是帶著笑意,我有些羞惱。
他撫了撫我的背,對我道:“並非有意瞞你。”
“你們故意下了圈套,讓我跟上罷了,”我頓時想了個通徹,如若不然樓奕怎會犯這種錯誤,定是商量好了,要戲弄我,“那他人呢?去什麼花樓?”這才回到正題上。
樓奕摟過我的肩,便是將我帶去見師父。
心頭躥出了好多個疑惑,卻是忍住沒問他,或許是怕他胡說,而我又不信罷了,省的自己亂揣測。
遠遠望去,紅紗羅帳,小亭點燈,盞盞昏黃紅暈,一派曖昧之色。
我不禁鄙夷了一番這佈景,樓奕腆著臉說是我家師父硬要來這兒會面。於是,我又開始鄙夷我那師父向來超出我三觀的審美。
走近一看,他倒是攤了一本書,也不知在講個啥。自我與樓奕步入小亭,他便打了個哈欠,喊著困。
倒是他先開口道:“阿禾,多年不見,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聞此,我忙整了整儀容,見他好手好腳的,氣不打一處來,“師父才是老得我都不敢看了。性子也極為惡劣,竟是唆使阿奕來矇騙我。你倒是說說你當年到底是為何扔下了阿禾?”
言畢我卻是一陣心虛,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裝腔作勢,而師父根本不將我放在心裡。
師父輕笑,道:“阿禾那麼聰明,總是曉得師父養活不起你。”
“哦,拙劣的騙技。”
他哈哈一笑,“那時是師父生了病,自顧不暇了。”嫌棄我是個累贅。
我曉得是他定是重症,這點不會有錯,他只不過是覺得說出心裡的大實話,說是並未痊癒亦是怕拖累我這半大的孩子,定是肉酸得很,便是怎麼也不願開口。
而現下他消失十餘年,為何樓奕一開始要對我說師父故去了呢?這點也耐人尋味。我總擔心師父莫不是病入膏肓,生不如死,這樣樓奕的說法也有了道理,可如今分明讓我瞧見了師父安安好好的模樣,但這究竟是為了讓我放心,還是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