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回來,我幾乎一直沉浸在這種古怪的患得患失之中。有時候洗手洗到一半也會忍不住跑出來看一眼他還在不在……我總是擔心他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又一次消失不見,怕到半夜驚醒要抓住他的手指才能夠繼續入睡。我以為我的辭工是因為我不放心他,可是幾天之後,我慢慢意識到真正離不開的那個人,其實是我。
我偏過頭,下垂的視線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無論是在陸地還是在海里,他的唇色永遠都是介於象牙色與肉粉色之間。如果塗上透明的唇彩,一定會呈現出雜誌上的模特那般完美無瑕的裸妝效果。唇線轉折,嘴唇的輪廓立體而飽滿,無論是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還是帶著微笑的樣子,它看起來都性感得無以復加。我靠了過去,輕輕吻住了他。微涼的嘴唇,柔軟的不可思議。深海輕輕地環住了我的腰,安撫似的放任我一下一下地輕啄著他的嘴唇。模糊的恐懼被真實的觸感所取代,心頭忐忑的小獸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電視的聲音漸漸退後,變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有點吵雜,然而充滿了溫馨的家居生活的味道,像小時候我過過的那些好日子,那些父母同時在家的好日子。他們會一起進廚房,一邊做飯一邊低聲地交談。客廳裡有電視的聲音,有時還有洗衣機嗡嗡的轟響……這些嘈雜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奇異地令人感覺安心。
我抱住深海的脖子,小心地用舌尖去頂開他的嘴唇。深海的呼吸變得急促,繞在我指間的墨色的髮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鮮豔起來。在他的身上,連慾望都表現得如此……一目瞭然。
如此真實。令人情不自禁就變得心軟,心醉,要融化了似的。
不過,如此可愛的反應……也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鐘。然後,我看到了另外的一些東西。確切地說,是感應到了某種東西,像一幅畫,那是某種他正在想著的東西。畫面的中心應該是我的臉,但是從上方俯視的角度又讓這張臉顯得十分陌生。頭髮散開在身下,有幾縷被汗水黏在脖子上,看起來亂蓬蓬的。臉色是一種詭異的潮紅,眼神卻迷迷濛濛的……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了。
我的手還勾在他的肩膀上,腦海中卻轟的一聲響。一股熱流竄上腦頂,一瞬間幾乎將我整個人都點燃了。深海低聲笑了起來,在我的鎖骨上輕輕咬了一口。
這算不算一種蠱惑呢?
真是要命。
我捧著他的腦袋,想板起臉來警告他:這樣的東西他自己知道就好,最好不要讓我看到。可是他一貼過來我又開始手腳發軟,心跳的聲音大得幾乎蓋過了一切。僅僅是他髮色與瞳色的改變,就比什麼煽情的話都來得更加動人。被愛著的,被需要著的滿足感和湧動在身體裡的情潮混雜在一起,宛如海邊突然間揚起的一個巨浪,眨眼之間就將腦海中殘存的理智拍打得粉碎。
深海突然抬起頭,拉扯我睡衣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我焦躁難耐,忍不住勾著他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帶,可是一抬眼看到深海的表情,滿腦子的糨糊立刻被嚇醒了。他微側著頭,刀鋒般的兩道視線斜斜地穿過了大半個客廳,落在了門廳的方向。原本淺淡到近乎透明的瞳色也慢慢地凝起了幽暗的墨色。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大門已經被推開了,我的老媽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腳邊還放著一隻超大型的旅行皮箱。她的一隻手扶著門框,另外一隻手還攥著鑰匙,整個人看上去彷彿被那把小小的門鑰匙給焊接在了大門上。
我直愣愣地看著她,腦海中一片空白。直到深海替我掩上了睡衣的前襟,我才啊的一聲大叫,手忙腳亂地推開深海,從沙發上驚跳了起來。
“媽?!你怎麼這個時候……你怎麼回來也不先給我打個電話?”我一邊跳著腳在地板上找被甩飛的拖鞋,一邊語無倫次地跟她寒暄,“你這是出差?還是……”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