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新傷舊傷,沒有一處好皮,阿改只問:“丞相還是不放你?”
蘭京哼了一聲,道:“我父親幾次提出願出重金贖我回去,他也不許。”
因蘭京血肉腐爛,易引蒼蠅蚊蟲,阿改、袁德便只在旁邊用稻草驅趕,好讓蘭京舒服一些,蘭京一動不動,像是漸漸睡了過去。阿改便對袁德道:“他跟我們不一樣,也難怪他受不了,不比我們是做事做慣了的。”
袁德便問有何不一樣。
阿改道:“蘭欽大將軍,你聽沒聽說過?”
袁德便道沒有。
阿改有些得意自己的見識比較廣,便告知袁德道:“蘭欽是南梁非常有名的大將,和一個叫做陳奇的將軍齊名,他便是蘭欽大將軍的兒子,魏梁雙方交戰時他被俘,分配到這裡做廚奴。身份跟我們自然不同,他常去找丞相申訴,請求回國。丞相不同意也就算了,每次還要辱罵他、杖責他。”
袁德聽了,道:“那他一定很恨丞相。”
阿改恨聲道:“咱們這裡,誰不恨丞相?我當時正給孃親抓藥,就被抓了來做奴隸,現在孃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說完了,又自害怕,小聲道:“就當我說錯話了,你別告訴別人去。”又問:“你也是被抓來的?”
袁德咬牙道:“我是自己來的。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我要殺高丞相。”
阿改聽了,嚇得不敢作聲。卻聽底下蘭京道:“你這話當真?”原來他並沒有睡著。
袁德道:“自然當真。”
阿改問:“你不怕死?”
袁德道:“不怕。”
蘭京道:“對,與其活著做一輩子無盡期受虐待的奴隸,倒不如做一件轟轟烈烈之事死去。”當下,蘭京、袁德、阿改三人對著月亮,歃血盟誓,決定要以死刺殺高澄。
過了幾天,蘭京又找來廚奴四人。也都是全家被高澄所害,深恨高澄,願意與他們同行此事。阿改曾經在北城東柏堂伺候。高府一門俱荒淫無度,不顧人倫綱常。高澄不僅與寡居庶母鄭氏私通生下女兒,又與弟妃高洋的愛妃李氏有染,最近又迷戀上孫騰棄婦琅琊公主元玉儀。東柏黨環境優雅、偏僻,是高澄專門建來私會美人的場所。在東柏堂為了不受外人打攪,好讓美人往來無所顧忌,高澄往往把侍衛打發得遠遠的,趕到大宅外面。眾人認為這是行刺的最好時機,開始制定刺殺高澄的計劃。
高澄如今長居東柏堂,將東柏堂當成了日常起居處。這日蘭京去送飲食,也不知道是蘭京殺氣太大,還是露了風聲,高澄渾手讓他退出,他退到門外,只聽裡面高澄大聲對美人說:“我昨夜做夢夢見這奴才拿刀砍我,看來這奴才不能久留。”高澄也許只是隨口這麼一說,卻把蘭京驚出一身冷汗,決定不能再多計劃,必須儘快下手。
八月初八,是一個吉日,是高澄要圖謀篡逆的日子,是時候該一腳把孝靜帝踢開,自己做皇帝了。所以高澄心情很好,看看東方已經染紅,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悶熱起來,又將是一個大熱天,但阻止不了高澄的好心情。他經過府院,一眼看到高肅正在倒立,顯然已經有一些時候了,小臉通紅,汗水沿著髮梢流到地下,還沒幹透,又有新的汗水源源不絕的流下,在他身下形成一攤水漬。高澄很少這麼早經過府院,所以奇怪,這麼一大早高肅在玩的是什麼?便走近去瞧。高肅正在咬牙堅持,只看到一雙腳走近,又往上瞧,卻是父親,忙連摔帶跌倒下來,給父親行禮。
高澄便問:“你在做什麼?”
高肅回道:“孩兒在練基本功。”
高澄點點頭,他心裡一直覺得這個孩子與眾不同,果然如此。對高肅道:“我今天要去東柏堂與幾位大人商議一件秘事,你也隨我來吧。”
高肅應了,卻也歡喜。父親事務繁忙,平常甚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