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鍋裡有粥,叮囑他按時吃藥,或者去看醫生,然後拿了包準備離開。她都已經帶上了門,終究沒忍心走掉,又折回來,致電向同事道歉,換了衣服,坐在客廳裡看了一晚上的娛樂頻道,將聲音調得極小,又每過半小時便去測一下他的體溫,心中不免覺得可笑,都準備要散夥了,這算什麼跟什麼呢,又不打算討好他,這樣糾纏作什麼。
唉,沒辦法,總是天性善良,平生最同情弱勢群體,即使不愛小動物,仍是看到路上的流浪野貓都不免心下惻然,何況這樣的一個熟人。平日裡越是強勢的人,一旦淪落到平陽,就越發顯得可憐,她怎麼能夠走開,太不具有人道主義精神了。於是她覺得釋然了許多。
他屋裡只一張床,沈安若只好和衣在他身邊躺下。他翻來覆去,她也睡得不安穩,時時起來替他蓋被,測溫度。結果到了半夜裡,程少臣又發起燒來,一直燒到39攝氏度,沈安若急出一身汗來。她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憑著直覺用溫毛巾替他一遍遍擦著身體,後來乾脆找了藥棉蘸了高度的白酒替他輕輕地搓手心與腋窩,據說這樣可以物理降溫。那高燒的人竟然怕癢,病了也不老實,反抗時幾乎抓傷她的手。
沈安若正琢磨著這時候打112急救電話會不會顯得誇張,卻聽程少喃喃地說“對不起”,她頓了頓,反應過來他在說夢話,只聽他又含含糊糊地說,“你不要走。”
沈安若的腦子蒙了一下,意識到即使無意中窺人隱私也算不得厚道,或許此刻應該避讓一下。她走出很遠,又聽到他輕輕地呢喃:“外婆,外婆。”她回頭望一眼,突然感到有些心疼,原來像他這樣看似滴水不露無堅不摧的人,到底心裡也藏著不能說出的秘密與情感,在身體最脆弱的時刻,才找到了宣洩的裂隙。沈安若慢慢挪回他的床邊,輕輕握住被子裡面他的手,結果被他反手使勁地抓住,掙都掙不開。
後來她在桌上找到了社群醫院的值班電話,醫生很快趕到,稱沒有大礙,只是急發性的感冒,替他打了吊針,叮囑沈安若一番,便離開了。一共換了三袋藥水,沈安若整個下半夜都一心一意地盯著藥袋裡的藥液沿著透明的塑膠管一滴滴流下,竟也沒了睡意。他很顯然不常打點滴,手一直亂動,沈安若輕輕壓著他的手指,感到他身體熱度漸退時,手指與掌心也冰冷。她找不到熱水袋,還好他冰箱裡有幾包袋裝的牛奶,她用微波爐加過溫,用毛巾包起來替他墊到手下面。
她其實很擔心程少臣再說什麼夢話。他們相處這麼久,他明明從來都沒有這樣的習慣。她無心窺視別的人隱密,尤其是他的。還好,他一直沉沉地睡著,抿著唇,再沒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聲都輕弱。
沈安若是耳朵突然吃痛才醒來的,發現自己趴在床沿上睡著。程少臣揪著她的耳朵說:“到床上睡。你的睡姿真不雅,口水都流到我胳膊上了。”
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好像鬧騰了一整夜的人根本不是他,沈安若鬆口氣。若不是因為眼皮發澀很難把眼睛睜大,其實她很想瞪死他。
既然他已經好了,她便不打算再理他,決定到公司去上班,看看時間已經不可能按時到達,於是打電話給部長說明要遲到一會兒,結果隨口卻說要請假一上午,改口都來不及。
她重新去煮了很稠的稀飯,又做了雞蛋羹給他,在餐桌對面坐下吃自己的飯。程少臣用勺子撥弄了半天:“我好像有二十幾年沒吃過這玩意兒了。”
“這是嬰兒食品,不吃你倒掉好了。”沈安若沒睡好時精神和心情都會很差,又見他氣色太好,於是就更懶得應付他。
她正埋頭吃,結果程少臣突然伸出手來,越過桌子捏住她的臉:“善良的小姑娘,真是可愛又可憐,一夜沒睡吧,臉上都長痘了。我該怎麼報答你?”
他手勁兒可真不小,她的臉被捏得生疼,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