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著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不知道繞了多少圈,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坦蕩地正視杜媽媽,剛抬頭就捕捉到她嘴角一絲輕笑。
冷得讓人如墜冰窟。
餘微趁著勇氣還未流失,大聲說:“伯母您好,我叫餘微,是……”
杜媽媽抬手打斷她,還算有禮貌地笑著說:“你不用做自我介紹,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誰。既然我找到這裡來,所有關於你的事情自然全都弄清楚了,你也不要想借口來搪塞我,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餘微愕然,平靜下來,索性抬手整理好了頭髮,點點頭說:“您問吧。”
“你和恆澤什麼時候認識的?”
餘微眯著眼想了會兒,想起那個浮躁的春天,後花園繽紛的海棠花和飄揚的柳絮,好像是……“四年前吧。”
杜媽媽沒料到竟這樣早,自然而然地猜測,“恆月介紹的?”
“不是不是……”餘微連忙擺手,生怕將恆月也牽扯進來,“認識後才知道……他是恆月的哥哥。”
“這一年來,恆澤每次週末出門都和你在一起?”
“……可能吧。”
這樣彙報戀愛歷程似的一問一答,是見家長時的必修課程,然而別人的問答是為了成為一家人,她的問答卻是判刑前的審訊。
“……過年時恆月每天吵著要出門找朋友敘舊就是找的你?”說完杜媽媽又覺得不對,帶了幾分譏諷說:“哦,她也許找你不多,任務只是把那個找你的人帶出門。”
這樣明顯對她不滿的話,餘微不會接,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反正他媽媽已經給她定了罪,她再說什麼都是無益,不如直接等宣判吧。她開始預想如果杜媽媽拿什麼條件威脅她,她要怎樣諷刺回去。
杜媽媽見她意興闌珊,以為打擊她的目的已經差不多達到,放柔了聲音說:“餘同學,我對你沒有任何偏見,恆澤和你在一起也沒有影響學習,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開朗了許多,但是……你和他一點也不適合。我不是質疑你們現在的感情,誰沒有年輕過?但長大後呢?”
餘微原本想好的臺詞一下子垮塌,她清楚杜媽媽是在裝親切,知道她其實還是在教訓她,但這些話,句句切中了她的軟肋。
只聽她繼續說:“他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你也知道他的成績,我和他爸爸都希望他去北京讀醫,那麼這一讀至少就是五年七年,你呢?還有一年就中師畢業,應該會找工作進入社會了吧?到時候你們分隔兩地,一個還是學生,一個已經是社會人,距離越來越遠,你能保證不會有代溝?”
被說中心事的餘微再也矜持不起來,有些急切地脫口而出:“我們可以通電話寫信,寒暑假還能見面的啊!”
她不是答應杜恆澤做到這些事的嗎?
杜媽媽像看一個固執的頑童一樣看著她,慢慢說:“下半年我和他父親都要調任去沿海,就是恆月他們家那兒……”
餘微掩飾不住驚訝,他們要搬家?離開B市?杜恆澤怎麼沒說過?
“本來年初就可以走,但考慮到他要高考,非典又來了,才推遲到了下半年。我們還沒有告訴他,是不想影響他的心情……”
這個意思是希望她也不要亂說話?
“我的意思是……以後他不會在這裡生活,寒暑假也沒有回來的必要,工作更不會回這裡,他有更廣闊的天空,我不希望年少無知時的一段小小的心動,絆住他的腳步。”
年少無知時的一段小小的心動。
原來在旁人眼裡,是這樣定義他們的感情的。
餘微頭腦昏昏的,窗外的太陽已經從上面移動到了下面的窗沿,即將消失不見,最後一團光亮晃得她的視線有些模糊,杜媽媽的話卻如電影字幕一般一行一行地往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