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環哥兒救了晉親王,且與王爺關係特別親厚的訊息早已傳得滿府皆知,侍書打聽清楚了,憂心忡忡回到院裡。
探春正坐在炕上繡花,雖然力持鎮定,可連番打結的繡線卻暴露了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如何?”見侍書掀簾子進來,她放下繡活兒,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聽下僕說兩人嬉笑玩鬧好不親熱,看樣子竟似親兄弟一般。現如今晉親王已經醉了,與環哥兒一同躺下,想是等酒醒了才走。”侍書輕聲回稟。
“喝醉了?晉親王竟然喝醉了?”探春無意識的唸叨。她對這位姐夫也有幾分瞭解,是諸皇子中脾氣最溫和的,卻也是最難以親近的,平日裡風光霽月,謙謙君子,何曾有半分放縱失態之處?卻沒想到他竟能在賈環院子裡喝醉,且安心的睡下。這足夠證明他待賈環的不同。
想到這裡,探春心亂如麻,又問,“太太那裡怎麼樣了?”
侍書面色更差了幾分,戰戰兢兢回道,“太太已被押入祠堂,只等王大人來了便休回府去。”
探春只覺一痛,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拽緊了繡繃子,被上面的銀針扎破了掌心,豆大的血珠緩緩滲出,將之前繡的白梅染成了不祥的紅色。
侍書忙取來藥膏幫她塗了,憂心忡忡開口,“小姐,咱們該怎麼辦?你之前對趙姨娘環哥兒說了那樣絕情的話,他兩會不會記恨於你?會不會跟你生了間隙?太太已經倒了,你的婚事還得靠趙姨娘跟環哥兒……”
“胡說八道,太太怎會倒?你忘了?王大人簡在帝心,前日裡剛升調九省統制,奉旨巡邊,乃響噹噹的封疆大吏,莫說晉親王,就是太子來了也要給三分顏面。有他在,太太絕不會倒!老祖宗精著呢,她不會讓老爺休了太太,只是藉機替賈家謀些好處罷了。老爺在工部員外郎任上待了那麼多年,早該往上升一升了。”探春胸有成竹的道。
“可是,就算不休了太太,她日後恐也管不了事了。”侍書依然不放心。
探春搖頭失笑,心情明顯比之前好了不少,“傻丫頭,太太不管事那便是鳳嫂子管,這跟太太自己管有何區別?我還是得站在太太這邊,省得別人說我牆頭草,勢利眼。”話落理了理鬢角,笑道,“不過姨娘和環哥兒那裡,我也會想辦法和緩和緩,他們日後可是我最大的助力,不能丟開手。姨娘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需我幾句好話哄哄,幾個小物件送送,她便高興了。至於環哥兒,他最是聽姨娘的話,把姨娘安撫了,他自然不成問題。”
侍書聽了只覺一陣心寒,暗道你還向著太太?那可是意欲殺害你孃親兄弟的兇手啊!你怎以為自己一邊向著太太一邊討好他兩就能擺平呢?你怕別人說你牆頭草勢利眼,就不怕別人說你數典忘祖,不孝不悌嗎?
但她也知道探春剛愎自用,這些話想當然是說不得的,故而嘴上誇幾句‘小姐聰慧’便裝作歡歡喜喜的下去了。
王子騰剛升了官,正要奉旨巡邊,不想臨出發的時候收到這麼糟心一訊息,鐵青著臉叩響賈府大門,入內後直接便去賈環院子裡拜見晉親王。這位王爺驚才絕豔,處事圓滑,上有皇帝寵愛,中有太子信任,下有朝臣讚譽,與諸位皇子的關係也非常親厚,哦,當然要排除孤鬼五王爺。是故,王子騰不得不小心對待。
“王大人待會兒再來吧,主子喝醉了,這會兒睡的正香。”蕭澤將他攔下。
王子騰心內驚詫,面上卻半分不顯,笑道,“是下官叨擾了。待下官見過老太君,處置了那蠢婦再來王爺跟前告罪!”話落略一點頭,往正院行去。
賈母與他如何討價還價暫且不提,只知半個時辰後,王子騰臉色稍緩,由下僕引入祠堂,卻見王夫人已被剝掉一身錦衣華服,鬢髮散亂容色憔悴的跪在祖宗牌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