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等等信兒,卻又不好同他直說,琢磨了半天,吭哧吭哧道:“那你一個人留在府城我也不放心啊……”
“有啥可不放心?”
葉冬葵大大咧咧一揮手,拍著胸脯道:“我一個男人家,雖比不上衛策哥一身好本事,但做木匠活兒的人,手上也有力氣哩!說不定,過一會兒衛策哥和宋大哥就回來了,我見了他們的面,心裡安生了,下晌便僱車回縣裡。嘿嘿,咱們分頭走,少不得要多花兩個車錢,現下也是顧不得心疼嘍!”
他說著,便將葉連翹往旁邊拽了拽,壓低喉嚨:“我之所以這麼一大早便出去僱車,就是想著,咱得儘快離了府城才是。那蘇大夫人有些難纏,昨兒倒是應承了讓你回家,誰曉得今天會不會又換過另一個念頭,又來尋你的麻煩?”
他這話說得葉連翹有點哭笑不得,嘆了口氣:“我怎麼跟個躲難的一樣……那行吧,頭先兒我應承了要聽哥的,說話得算話,既這樣,我就和平安先回去,哥你去城裡打聽訊息得當心些,莫要沒頭沒腦往府衙附近闖,那地方你進不去……”
“行了行了,好個囉嗦的丫頭,我心裡都有數呢!”
葉冬葵笑罵一句,推著她便往外走,不由分說,一把將她塞進了馬車中,掀開簾兒讓平安也坐了上去,同那車伕吩咐了好一通,反覆讓他一定顧自家妹子周全,看著馬車漸行漸遠,消失不見,這才轉頭心事重重地回了客棧裡。
……
葉連翹這一路上,同樣有些心神不寧。
聽葉冬葵他們說,衛策的功夫了得,她雖從未見識過,卻也曾親眼看到他當街揍歹人,雖然只是三拳兩腳,卻透著一股子強悍的戾氣,料想,那些個尋常的小蟊賊,在他面前決計討不到半點便宜。
內心深處,她認為衛策不至於出什麼岔子,但……這種事哪能說得清?倘或遇上那起不要命的貨色,怕是也不好對付吧?
心中揣著事兒,她便始終沒怎麼說話,平安原本就話少,見她安安靜靜地坐著不開腔,便更是不會隨便出聲惹她厭煩,車子裡明明坐了兩個人,卻是一點聲息不聞,一路上,只聽見得得的馬蹄聲,和車軲轆軋在路面上的吱嘎聲。
秋老虎生猛,才是上午,日頭便熾烈得很,將路面烤得火一般燙,馬車廂裡也悶熱得緊。官道上來往的車和行人都不多,車伕坐在前頭,止不住地汗如雨下,滿嘴裡罵罵咧咧,聲音壓得低,也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一路無話,很快便行了一半的路途,葉連翹給熱得有點受不了,想掀開窗上的小簾兒透透氣,恰在此時,馬車忽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緊接著,她耳朵裡就聽見前邊的馬“咴兒”一聲長鳴。
她心中一緊,忙不迭地高聲喚那車伕:“大叔,怎麼了?”
這當口,馬車已是停了下來,車伕顧不上答她的話,一下子跳了下去,然後便滿嘴裡“殺千刀的直娘賊”叫罵起來。
葉連翹不知出了什麼事,卻也曉得自己和平安兩個不該貿貿然下車,忙就撩開簾子:“到底怎麼了?”
“姑娘你瞧瞧,氣煞我了!”
那車伕直直衝她走來,將手上一件物事遞給她瞧:“他孃的,哪個打不死凍不殺的王八,做下這等腌臢事,這根本就是在觸老子的黴頭!”
葉連翹定睛一瞧,卻見那原來是一根釘子,想來,多半是正好從那馬掌鐵的孔洞裡刺了進去,怨不得那馬叫得如此淒厲。
也幸虧那馬好歹是穩住了,若是直直摔下去,這馬車非得翻了不可。
葉冬葵是木匠,葉連翹常見他幹活兒,耳濡目染,知道這大齊朝的建築和傢俱之類大都不用釘子,這東西,尋常多數是用來釘棺材的,難怪那馬車伕覺得晦氣。
“嚯,我還沒瞧見吶,姑娘你看,這路上釘子扔得到處都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