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風格表現出穩重而不失積極,嚴謹而不太古板的特點。而且戶部的絕大部分官吏,都有極其豐富的地方行政經驗,對各路的情弊心知肚明,於是更懂得何者應當糾正,何者只能暫時迴避,處置更顯得輕重得宜。也因此,使得司馬光在朝野中威望日隆。人們當然不會知道,這其實是宋朝的幸運,因為司馬光還沒有十幾年潛居洛陽對政治不發一言的壓抑經歷,自然也沒有機會變成“司馬牛”。此時的司馬光,在保守與穩健中,依然還有他開明的一面。
“愛卿。”趙頊的目光在司馬光身上游移,忽然間泛起奇怪的想法:剛剛他賜司馬光座,卻被司馬光堅決拒絕,於是他馬上知道無論他怎麼樣,司馬光是絕對不會坐的。司馬光站在那裡,能讓他感覺到,他就是君主,司馬光就是臣子!君臣之別清清楚楚。雖然皇帝也清楚的知道:司馬光這樣的人,服從的其實並不是他趙頊,他服從的只是他的信仰。司馬光會隨時拒絕自己不合理的詔命,不惜以生命抗爭,但是卻永遠都會承認自己是君主,而他是臣子。
——其實很多計程車大夫,都是如此。
他們並不服從某個具體的君主,在君主的意志之上,有更多讓他們信服的東西存在,他們毫不猶豫地為了那些東西與君主抗爭,不惜生命。他們也有自己的意志,並會為此堅持。但是無論如何,他們也會讓你感覺到,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既便他們指著你的鼻子痛罵,他們的口沫濺到你的臉上,他們失望得恨不得不要活在這個世界……他們依然會認為,你就是皇帝,他就是臣子。
而石越不是這樣的。
若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石越身上,石越雖然也會委婉地謝絕,但只要皇帝堅持,那麼石越一定會坐下。而他坐下的時候,你會有一種隱隱的感覺,與眾不同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麼,但絕對與眾不同……
——這一切,以前趙頊只是隱隱約約感覺,但在此刻,他的心中,忽然間無比清晰。他明白了那種感覺——當石越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無論他是跪著、站著、坐著,無論他是微笑、平靜、嚴肅,無論他是奉承、沉默、進諫……他都是平等的。
這一瞬間,趙頊對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感到無比的詫異。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麼荒唐的想法。
但是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石越與他所有的大臣都不同,哪怕他向自己低頭,在石越的心裡,也一定認為他與自己是平等的!
皇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他使勁的搖了搖頭,試著把這種怪異的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除出去。君君臣臣,皇帝與臣子,怎麼可能是平等的?趙頊笑了起來,他在嘲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
司馬光被皇帝奇怪的表情嚇了一跳,“陛下?”
“喔?”趙頊回過神來,自失地一笑,開始他的召見:“卿可知朕召見卿,是為了何事?”
“臣愚昧。”司馬光心中是明白的,但是這三個字卻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彷彿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式一樣。
“朕是有一件大事,想問問卿的意見。”趙頊溫聲說道。
司馬光微微垂首,認真地聽著。
“是關於石越的任命……”
“恕臣愚昧。”司馬光抬起頭,目光閃爍著,“陛下,石越不是陝西路安撫使麼?”
“這……”趙頊一時語塞。停了一下,才吱唔道:“朝中有人以為石越不宜再任陝西路安撫使。”
“陛下!”司馬光朗聲問道:“可是因為石越才不足以勝任麼?”
“非也。”
“可是因為石越德不足以擔當麼?”
“非也。”
“那是朝廷有勝過石越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