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將領,私下裡都相信,一個月後靈州城沒有道理不劃入大宋的版圖。樂觀的情緒瀰漫於整個宋軍。
澣海。靈州川中游東岸二十里。
猛烈的狂風已經颳了整整兩天。這種大風,帶著怪嘯一般的咆哮,卷著飛砂,遮天蓋地地吹來,彷彿要橫掃天地間的一切。前日紮營之時,第三指揮的幾個士兵沒壓好石頭,一陣風來,打了幾寸長木釘的帳蓬竟被吹了個沒影沒蹤,那幾個倒黴的傢伙也被他們指揮使罰了十軍棍。就這樣,還是因為有一個小土丘擋住風勢。否則他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樣紮營了。
“這該死的鬼地方!”宣武軍第二軍一營第四指揮副指揮使馬同壽掀開帳蓬的一角,朝外面狠狠啐了一口。他是講武學堂第五期的學員,在應天府出生長大,在開封府服役,中間雖然輪戍去過河北,但卻從來沒有到過陝西,更是從未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風沙。
“這風要一直這麼刮下去,這仗還要打麼?”承勾朱存寶躺在帳蓬內發著牢騷。“昨你去了潘大人那裡,嚮導說甚?”
“他說一般刮不了多久,慢則三四天就停。”馬同壽說道。
“三四天?!”朱存寶跳了起來。
馬同壽苦笑著望著他。朱存寶呆了半晌,問道:“就是說還要多喝三四天那條河裡的水?”
“你有本事不喝也行。”
朱存寶哭喪著臉,道:“早知如此,拼著被斬了,也要偷偷帶幾壺酒。”
“我卻只盼著早點碰上西賊——打一次勝仗,犒軍的時候總有點酒喝。”
“哎!”朱存寶下意識的四處張望了一下,卻立即啞然失笑,這種鬼天氣,怎麼可能還有旁人偷聽?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卻老覺得我們象冤大頭……”
“怎麼說?”馬同壽愕然。
“打仗前鋒功勞總是最大的,可你看,這麼多軍隊,憑啥我們宣二軍就能爭到前鋒?莫說西軍,殿前司這麼多軍,我們宣二軍因為有個宣一軍壓著,一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憑啥這次讓我們撿著?還有,三營的營將精得象只猴子,聽說是老西軍出身的,平時有甚好處從來不放過,憑啥這次讓著我們潘大人打頭陣?”
“你別亂嚼舌頭。”馬同壽嚇了一跳,也左右看了看,“惑亂軍心可是殺頭的罪。”
“我哪敢到處亂說?”朱存寶苦笑了一聲。
馬同壽默然一陣,道“潘大人也在熙河打過仗,你怕什麼?”
“我啥時候怕過?”朱存寶抓起水壺想喝口水,拿到手裡,卻想起這水苦得厲害,猶豫了一下,終於嘆了口氣放下,道:“潘大人是員猛將不假,在熙河打過仗也不假,可他就是少了點心機。他好歹也是名臣之後,但凡有點機心,怎麼會落到宣二軍來?”
“呸!你孃的真會胡說八道。”馬同壽罵道:“管他孃的甚機心,這次正是我們一營揚名立萬的時候。上邊說了,滅了這龜孫子西夏,朝廷賞賜是綏德的兩倍。有了這筆錢,我就可以給我家老二娶個渾家了。我倒要看看哪個西夏狗崽子敢來招惹我們一營?”
“是,你本事!”朱存寶“呯”地便又躺了下去。
便在這當兒,忽聽到外面有人高聲喊道:“風停了!風停了!”
聽到這喊聲,馬同壽方怔了一下,卻見朱存寶象個彈簧似的彈了起來,似兔子般竄了出去。馬同壽連忙掀開簾子鑽了出去——果然,剛才還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的狂風,此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外面一片陽光明媚,宋軍士兵紛紛鑽出帳蓬,痛快的呼吸著陽光下的空氣。還有人高興地唱起曲子詞來。
但這種快樂的氣氛沒有持續超過一刻鐘的時間。馬同壽遠遠望見他們的潘大人面色一變,便聽到他大吼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嗚嗚”地號角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