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聲問候,彷彿在平靜的潭水中投入一顆大石頭,頓時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高麗國的懷王好奇地望著石越,低聲向身旁的高麗正使詢問著什麼。蕭佑丹回視石越,微微笑道:“一別十餘年,學士風采更甚昔日。”
石越笑了笑,正要說話,忽聽到樂聲響起,有內官尖聲呼道:“皇上駕到——”眾人慌忙離席起立,屏聲等待。便見趙頊在內侍、班直侍衛的簇擁下,向殿中走來。眾人嘩啦啦地跪拜於地,齊聲山呼萬歲——依宋遼交聘之禮,蕭佑丹只行單膝禮,跪右足,雙手著右肩一拜;而拖古烈此時自動降為副使身份,與高麗懷王以下,皆行漢禮;其餘有些南海諸國使臣,或者南方蠻夷使者,因篤信佛教,便行僧人禮拜之禮。宋朝於禮節上並不固執,如高麗國、交趾使者行漢禮,亦不過是因其本國深受華夏影響,素行漢禮,並非是輕視之意。
趙頊由李向安牽引著,上了丹墀御座,緩緩坐了下來,環視眾人一眼,笑道:“眾卿平身。”殿中眾人謝恩起身,趙頊又賜了座,目光首先落到了蕭佑丹身上,“衛王遠來辛苦。”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臣為宋遼兄弟之誼而來,不敢畏勞。”蕭佑丹欠身答道,他偷眼覷視趙頊,只覺趙頊臉色蒼白,氣色不是太好。
卻見趙頊笑著點點頭,又將目光移到高麗懷王身上,笑問道:“王子在汴京可還住得慣?”
高麗懷王聽到趙頊見問,連忙站起,欠著身子,激動地回道:“回陛下,汴京之繁華,有若天堂。”
趙頊不由哈哈大笑,道:“那王子不如多留幾日,好好領略一下汴京的繁華。”
他這話本來並無深意,但話一出口,殿中許多人立時變了顏色,懷王呆了一下,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高麗國正使慌忙起身,長揖道:“陛下美意,下國小臣,感激於心,不敢辭焉。然王子出國之日,已約定歸期,遲滯不歸,恐累父王擔憂,有傷孝道。陛下孝德感天,必能體諒小臣為人臣為人子者之心。”
趙頊這時亦已悟到自己失言,他本來並沒有留懷王為質的意思,因笑道:“王子孝心可感,君子當愛人以德,朕自當成全你這片孝心。”
“陛下聖德,下國小臣,永感於心。”
趙頊點點頭,又笑道:“諸公不必如此拘禮,今日不過是尋常宴會——皇太后有旨,諸公須當盡興而歸。”
這時但見內侍宮女們捧著裝滿環餅、油餅、棗塔的看盤,以及各色水果,生蔥韭蒜醋碟,還有一種叫“漿水”的白色漿液飲品……依次進入殿中,置於眾人面前的案上。這種叫“漿水”的東西,是宋人喜愛的飲品之一,石越亦曾喝過,似乎與後世陝甘一帶的“漿水”略有不同,他知道後世的漿水是用包菜或芹菜等蔬菜作原料,在沸水裡燙過後,加酵母發酵而成;而宋朝的漿水,卻是用粟米加工,經發酵而成。不過二者的口感與功效都極為接近,頗有點象“娃哈哈”的味道,甜中帶微酸,可以消署、消食、開胃,甚至還有治霍亂的療效。與其他美味不同,漿水是用桶裝的,每個桶子裡放著幾把杓子,每三五個人面前才放上一桶。
趙頊口裡雖然說是“尋常宴會”,的確排場也簡化了許多,但該有的規矩慣例,卻也並沒有變化——除了眾人皆有之物外,蕭佑丹與拖古烈面前的看盤上,照例多出了豬羊雞鵝兔連骨熟肉。
高麗懷王眼見著面前的案上美味佳餚堆列得如同小山一樣,水果食品之種類之豐富,更是看得他眼花繚亂,他畢竟年輕,欣喜興奮之情,早已見於顏色。他正高興地偷偷左顧右盼時,卻忽然發現蕭佑丹與拖古烈面前,多了一大堆東西。他不知道這是外交慣例,左等右等,自己這案前始終沒有豬羊雞鵝兔連骨熟肉上來,頓時失望之情現於言表。那高麗正使是千挑萬選才派到汴京來的人物,在高麗國也是一時人傑,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