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人家,奢侈不起使然。雖然如此,但此人心眼實誠,又不乏精細,且上進好學,長得也是高大修長,武藝又好,倒似一塊天然璞玉,這個人只需略加恩威,便是自己彀中之物。段子介依舊是一身素袍,腰佩彎刀,較之幾年之前,臉上更見風霜之色,就是跨下的那匹馬,也似乎消減不少。石越知道這是他雖然滿腹才華,卻命運坎坷,英雄無用武之地,故此銷神。他以前脾氣衝動,路見不平,就欲撥刀相向,現在穩重不少,也算是可造之材,只不過要讓段子介成為自己緩急可用之人,卻是難了一點——這個人對桑充國的忠誠要高於對自己的忠誠,不過他可能更忠於自己的主見也說不定。至於眼角向天的吳鎮卿,穿著灰色的袍子,五花馬上掛著一張雕弓,一把弩機,愛理不理的,連向自己這邊看都不看一眼;不過此人雖然馴服不易,但是隻要馭之以術,倒不怕不為己用,畢竟他這樣的脾氣,只恐當世除了自己也無人容得下他,更惶論重用了!文、薛二人,則衣著光鮮,渾身上下,都透著活力,刀、劍、弓、弩,全是新的,似乎文煥也是大戶人家的子弟。二人談吐之間,雖然不亢不卑,卻處處露出名利之心,更是不難籠絡,不過是要看他們究竟有多少真材實學罷了!
不多時,便到了武成王廟。文、薛二人說聲“怠慢”,便先進去通知迴避出迎,被石越一把攔住,笑道:“不必興師動眾。平日裡我去白水潭,並沒有多少排場。似白水潭學院,那是供著孔聖人的地方,我倒覺得憑你多大官威,到了學院,就得敬孔聖人幾分,安心做個平常的學子模樣。因此便是昌王那樣的鳳子龍孫去了,也並不講階級之分的。這武學雖然不供著孔子,卻供著武聖,自然也是一樣的道理!”
薛奕和文煥相視一笑,薛奕便笑道:“說起來,晚生倒也算是白水潭的半個學生。晚生平素也是在博物系聽課的。只因現在博物系的學生都出京遊歷了,沈存中大人又辦了研究院,又要去工部軍器監幫辦公務,晚生最近才去得少了。不說晚生,似文兄、武學裡的學生,十個裡倒有五個去過的,餘下沒有去聽課的,也去玩過的。要不然晚生也不能認識段兄這樣的人物。因此,大人的規矩,晚生們倒也知道一點。只是這是大人第一次來武學,又者,夫人來遊玩,讓眾人迴避一下,也算是我們知禮。”
石越不便拂他們之意,當下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過也不必多事聲張,讓眾人迴避一下便可。有勞二位。”
薛奕和文煥答應著進去,通知眾人迴避了。石越這才讓阿旺扶著桑梓兒下來,只讓唐康、侍劍跟了,進去武成王廟參謁。只見正廟供的是姜子牙一身戎服,一手按劍,一手捧著一本書,倒也栩栩如生。韓梓兒讀雜書甚多,拜謁完畢,便向夫君笑道:“大哥,你可知道古來大將成千上萬,為何偏選著呂太公做武聖?”
石越心道:“這我怎麼知道呀?我們那時的武聖,可是關羽,哪裡輪到了姜子牙。”嘴上卻笑道:“慚愧,正要向妹子請教。”
唐康在後看見,忍不住捂著嘴偷笑,說道:“大哥博古通今,豈有不知之理?明擺著要哄嫂子開心,大哥與表姐,倒真稱得上相敬如賓四個字了。”他和石越熟了之後,知道石越平素脾氣比自己老子還好,因此頗敢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韓梓兒被他說得秀臉微暈,頓了一頓,才輕輕笑罵道:“沒上沒下的小子,回去罰你抄《周禮》一百遍!”
唐康朝侍劍伸伸舌頭,立時又變得端莊無比,一副垂首低眉、可憐兮兮的模樣,討饒道:“嫂子,小弟再也不敢了。”
這一次,連石越都忍不住笑了,韓梓兒笑道:“認錯了還不行,你說說為什麼把呂太公奉為武聖?說得對了,這才饒你,不然,加倍罰你。”
唐康笑道:“這卻容易了——孫子云:將有五德,智、信、仁、勇、嚴也,凡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