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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一種合理的融入的姿態進入這個世界而意欲對他有所幫助。這就像是在一個導遊的帶領下的興致勃勃的遊覽,好奇又不失節制。所以,知道有一位mm因此對宋史產生興趣對於我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另一方面,投入歷史的方式本身也同樣值得注意。資本主義的誕生一向是幾乎所有歷史架空的主題,但石越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的。在隨筆中,阿越也對這個問題做了明顯的拒絕。因此,小說面對歷史與現代的問題只是做了經驗的,具體的改變,即使對於觀念,也是儘量在分離了現代性的偏見以後來傳達的。對於頑固的資本主義論者來說,小說的主角的主要任務就是充當資本主義的先知,在無人的曠野高呼:“資本主義的天國近了!你們應當改悔。”同時又要充任彌賽亞的形象,用火和聖靈為人施洗,並帶給他們一個新的資本主義的天國。但新宋也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阿越明顯的經驗主義特色使得他拒絕這樣的大詞。所有的東西,科學、某些政治制度,都不是資本主義。資本主義是一個結構,是一個歷史的發生的所有因素構成的結構,而阿越做的是要擊碎這個結構,從中挑選覺得需要的,融入小說中去。改革的目標是解決具體的危機,一切改革都是目前的改革,而歷史的終局歸於未知,而石越本人,則作為一個既要帶來新的轉變,也要保留所有剩下的關於現代的秘密的儲存者的新時代與舊時代的秘密的中間人。

對於宏大的歷史理論的緘默就如同對於一種赤裸裸的征服慾望的拒斥一樣,使得新宋能夠儘量以純淨的眼光去打量歷史本身。理論作為研究歷史的結論應該讓位於歷史本身,作為一種結論的對歷史專橫判斷應該讓位於對於歷史本身的專注的看。大踏步的從理論中撤退就意味著從先入為主的見解中的鬆綁,意味著不在作為生活在理論的抽象中的觀念的人,而是作為有著血肉的,有著軀體的,呼吸著泥土芳香的空氣而不是空氣的觀念人來看歷史。從這個意義上說,新宋的優點不在於它寫了什麼——這個是可以爭議,並有巨大的改進餘地的——而是它沒寫什麼。因此,對於讀者,我要向他呼籲:不要想,要看!

正是在這裡,兩個方面的退卻緊密地聯結在一起。唯有在剋制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狂躁之後,我們才能回覆到一個比較正常的位置上去;唯有以這樣的清明的眼光,我們才能遏制我們的改造歷史的熱狂;而唯有從這樣的熱狂中斷然抽身而退,我們才能看到歷史本身。狂熱來源於對於歷史的自我羞愧,來源於這種羞愧產生的自我否定。自覺有罪的目光在一切地方都看出罪責,觀念的專橫就意味著對於歷史的抽象的否定。一種把歷史打造成自由民主觀念的圖解的做法和把歷史變成革命豪情的舞臺的做法有什麼區別呢?感情派生觀念,觀念派生感情,就像一條狗追著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轉的遊戲,而我們需要的是帶著無罪的眼光去看歷史本身。毀滅枯朽的價值本身不能創造出新的價值,為罪責的羞愧從歷史自我驅逐的我們應該再去贏得我們的歷史。

讓我朗誦尼采來作為我的祈禱和對阿越的一點祝福吧:

但是,兄弟們,請說,獅子所不能做的事,小孩又有何用處呢?為什麼掠奪的獅子要變成小孩呢?

小孩是天真與遺忘,一個新的開始,一個遊戲,一個自轉的輪,一個原始的動作,一個神聖的肯定。

是的。為著創造之戲,兄弟們,一個神聖的肯定是必要的:精神現在有了他自己的意志;世界之逐客又取得他自己的世界了。

[阿越按:所有徵集到的書評,袁兄這篇書評,是我唯一有話要說的:也許理解《新宋》並不一定需要讀懂這篇書評,但是理解阿越,就一定需要讀懂這篇書評。這篇書評中提及的思想,其意義遠遠不止於評價《新宋》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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