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司馬光亦是如此想,我若易地而處,也必如此想。宰相何官?宰相乃權衡天下輕重之官!若只看眼前利害得失,那便是庸相。呂惠卿推行熙寧歸化有錯,但他固執堅守其政策卻沒有錯——若此時讓步,非止前功盡棄,西南數千裡之地,亦不復為吾所有。呂惠卿之錯,只不過是不當為一己之進退,而故意隱瞞益州情實,意圖僥倖取勝。不過,潛光兄之主張亦並非沒有道理,若果真拿益州一路之安危來做賭注,朝廷也實是輸不起。亦因如此,所以才要善擇巡邊觀風使……”
“巡邊觀風使?”潘照臨與智緣不由都愣住了。
石越簡略地介紹了一下文府會議的情況,道:“這益州巡邊觀風使,關係的非止是呂惠卿一人的相位而已,實是牽涉到益州一路之安危,大宋數十年之氣數!不可不善擇其人……”
“確如學士所言。”智緣沉吟道:“潘先生以為,文太傅與司馬相公會推薦哪……?”他話說到一半,便發現潘照臨已經開始皺眉瞑思,當下也不再多說,自己開始在心裡暗暗推算。不過,他關心的並不是舊黨的人選。
智緣其實知道,公正地說,宋朝對西南夷用兵並不全是呂惠卿一個人的責任。當時朝野上下,沉浸在一系列前所未有的軍事勝利的快意當中,很多人的自信心都開始急速膨脹,以為宋朝憑藉自己的軍事實力,已經可以輕易地打敗一切對手,區區西南夷,自然更不在話下。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宋朝上下,才會頭腦發熱,在大戰之後元氣未復的情況下,推動熙寧歸化,又以極強硬地態度,在西南用兵,最終才釀成今日的苦果。要知道,在幾年前,宋朝上上下下的清醒者,是並不多的;只是隨著這幾年來的軍事失敗,國庫愈加拮据,而朝廷不斷印發交鈔,加上區域性地區物資供給不足,內外夾擊導致物價暴漲……這種種情況,才使一些有識之士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還是有許多不知內情的人,依然以為在西南用兵可以輕易取勝,將失敗的責任全部推給了前線的將士。所以方才潘照臨才說出那些極刻薄的話。不過,隨著雄武二軍的兵變,種諤的突然病故,益州提督使的戰死……如此種種,部分有識之士大夫危機感驟然加劇。無論是文彥博、司馬光,還是石越,其實都已經將呂惠卿看成一塊必須清除的擋路石——的確,現在要想真正解決益州的危機,在政治上,就必須先踢開呂惠卿這塊攔路石。這個所謂“益州巡邊觀風使”的差遣,簡單來說,就是那個在益州撬動槓桿的人,他只要在益州輕輕一按,就可以把呂惠卿從政事堂的相位上狠狠地丟擲去——在這一點上,石越與舊黨是有共同利益的。
然而,雖然表面上看石越與舊黨互為盟友,但被閒置的石越,與在朝握有相當權力的舊黨,卻同樣是各有各的打算。舊黨雖然並不敵視石越,然以石越今時今日之資歷與巨大的聲望、功績,他們不可能完全沒有忌憚之心——這樣的人物一旦再次步入尚書省,就是龍歸於海虎入山林,將來會走到哪一步,是聰明練達如文彥博、博古通今如司馬光都難以預料的。眼見著文彥博很快就要致仕,司馬光垂垂老矣,舊黨中真正可堪大用者不過範純仁等區區數人,而石越卻正當壯年,文彥博與司馬光都是計慮深遠之人,他們不可能不考慮將來要由誰來制衡石越這個問題。所以,他們一定會希望儘可能地培植後繼之人材,為舊黨——在他們自己看來則是“君子”,累積更多的政治能量。
但站在石越的立場,蟄伏了數年之久,石越又並非淡泊功名之人,如此天賜良機,他豈能甘心坐視它從眼前白白溜走?石越苦心經營了十幾年,若說他沒有野心入主政事堂,能毫無顧忌地一展抱負,只怕說出去沒人肯信。所以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