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都是各色寶石鑲嵌,此時珠光流轉,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果真是寶塔!”到了這個時候,潘照臨已是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讚歎了。
“此白玉寶塔,原乃是高昌獅子王之物。乃是熙寧十六年伊州之戰後,高昌回鶻為了向夏主乞和,用來賄賂闡善國師的。”智緣簡單地介紹道。
原來,自西夏西遷後,西夏君主便開始了他們向宋遼稱臣,借中國之威以行西域的策略,雖然在宋朝這方面受到拒絕,但是卻得到了遼國的冊封。遼主擔心唇亡齒寒,不僅歸還了歷代以來自西夏逃往遼國的難民、被遼國俘獲的俘虜,並且還將一個宗室之女封為公主,嫁給秉常,被秉常冊立為王后。做為這位遼國公主的嫁妝,遼主向秉常贈送了一千名精銳的騎兵與兩千名奴隸——而這也是宋朝一直不放鬆對河西經營鞏固的原因之一。遼夏關係的好轉,讓西夏恢復元氣的速度加快,熙寧十六年,秉常先是大舉親征,大破一盤散沙的黃頭回紇,使一萬餘戶回紇歸於他的統治之下。然後,挾大敗黃頭回紇之餘威,耶寅兄弟領兵西侵西州。面對百戰之後的西夏騎兵,西州回鶻不堪一擊。更何況,西夏軍手裡,還有遼國仿造的震天雷與霹靂投彈等西州回鶻聞所未聞的火器。高昌獅子王的數萬大軍,在伊州與西夏軍大戰,被耶寅、耶亥兄弟以少勝多,打得大敗而歸。而西州回鶻的另一個政權——龜茲回鶻政權,又被短視的黑汗國趁火打劫,無力救援高昌。結果,高昌獅子王只好向夏主稱臣乞和。而經伊州之戰,西夏不僅聲威復振於西域,連汴京都為之震驚。
這些事實,潘照臨自然非常熟悉,他目不轉眼地望著眼前這美煥美崙的藝術傑作,一面問道:“那如何又到了大師手中?”
“這是闡善用來賄賂貧僧的。”智緣坦然說道。
“哦?”潘照臨依然沒有移開自己的眼睛,但語氣中卻已多了一絲調侃之意。
“西州回鶻雖然道路阻隔,但一直向中國稱臣,他們向國朝自稱為‘西州外甥’,稱呼皇上為‘漢家阿舅大官家’,西夏既欲圖謀兼併高昌,懇請朝廷重新冊封其為西夏國王,緩和兩國關係,便是勢在必行之舉。況且秉常祖宗陵墓皆在我掌握當中,於義於禮,他都要向朝廷乞求允許他派人回來灑掃祭奠。闡善派人來賄賂我,無非是希望我幫他們牽橋搭線,以便他們能夠賄賂朝廷公卿。”
潘照臨嘖嘖嘆道:“搭個橋便出手如此大方,看來高昌回鶻一定是福得流油,西夏這次是發了筆大財。不過,這位闡善國師的立場,倒頗是耐人尋味……”
智緣微微一笑,道:“闡善雖在空門,他的心卻是個儒士。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夏主推衣分食,計無不從,言不無聽,這般待他,只怕是個鐵人也化了。況且,他雖然為夏主出謀畫策,但也未必公然背叛朝廷,這些年朝廷往往能洞悉西夏機要實情,亦多賴於他。不過看他越來越小心,與職方館聯絡,越發不肯留下半點把柄,亦可知闡善心中,實是在宋夏當中搖擺,我看他八成隨時準備成為夏主的忠臣……”
“一個雙面間諜?”智緣的話未說完,從院子外面傳來石越的笑聲。
智緣與潘照臨連忙起身相迎,卻見石越含笑走近,向智緣合什一禮,道:“大師別來無恙。”
智緣連忙深施一禮,“學士別來無恙。”
卻見石越徑直走向那座白玉寶塔,端詳了一會,讚道:“果然好寶物。”一面轉頭向智緣笑道:“其實闡善亦用不著如此警惕,他果真投向西夏,縱是職方館再怎麼樣說他是朝廷的人,夏主亦只會視為離間之計。只怕職方館越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他在西夏的地位便越牢固。況且,朝廷亦不可能因為他的背叛,便非要置之於死地。以他對夏主之影響,真得罪了他,豈不白白招來邊患?就算朝廷現在不懼西夏人,但畢竟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