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人盡乘船馬如狗。我身未老心已衰……”
“我身未老心已衰……”二人唱到此句,各懷心事,感慨萬千,竟是再也唱不下去了。郭逵擲劍於地,嘆道:“我身未老心已衰!蓮舫尚是未老,我卻已是老驥空伏!”
“太保何出此言?皇上正欲大用,都說太保不日便要拜兵相……”何畏之不覺怔道。郭逵在英宗時曾經授檢校太保,所以何畏之沿用舊稱尊稱之。他的奇怪並非裝出來的——郭逵現在名義雖只是兵部侍郎,但實際上卻是個代理的兵部尚書,兵部尚書之缺,遲早都不脫他手——無論資歷、才幹、功績,他都是不二之選,沒能在吳充死後當上尚書,那不過是因為他與石越走得太近罷了,但眼見現在皇帝對石越態度轉變,進政事堂做執政,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自己鬱郁不得志倒也罷了,郭逵卻應當正是得意之時。
郭逵卻已默然,他的心事,自然無法與何畏之傾吐。半晌,方嘆道:“金紫非所願,男兒當提三尺劍戰死疆場,豈願死於兒女子之手?”他緩緩步回亭中,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方又說道:“我與種子正結怨十餘年,當年在陝西,他譏我是狂生,徒以家世進用;我以他是妄人,徒好大言欺世……”
“但當年收復綏州,卻是太保與種太尉通力合作之功……”何畏之畢竟不能知道這些朝中人事的恩怨,這時不禁大吃一驚。
“我們還不至於以私怨害國事。”郭逵似乎是想起當年綏州之事,為了保住綏州,他冒著殺頭的風險,私藏詔旨……他的眼神中浮起一絲嚮往,但旋即黯淡下去,“種子正在外領兵,我卻做了十年侍郎,他觀兵靈州城,一生心願,已是得償。死在西南疆場,不過正遂其志。我卻象是個書生,勞形於案牘之間,周遊於官場之內……”
何畏之已然明白。郭逵一生,並沒有赫赫的戰功,平儂智高,人們會算到狄青的賬上;復綏州,那是種諤的功績,除此以外,多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戰鬥,既便勝利,也不會被人們記住。對於一個自負名將之材的人來說,是不可能不心懷耿耿的。尤其他還生在一個風起雲湧的時代……
在別人看來,也許兵部尚書才是一生奮鬥的至高點,但在郭逵,卻是有別的價值更在其上。
何畏之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憐。
“蓮舫,若是我這次得為經略使,薦君為參軍,君可願助我?”郭逵忽然問道。
何畏之卻沒有馬上回答郭逵邀請。堂堂昭武校尉做參軍,這不是問題;回到軍中,也是何畏之的心願……但是,何畏之亦不願輕許人。
“太保,平西南夷,非徒以軍事便能勝之。”
“然非有軍事之勝利,亦不足以言和。”郭逵這方面的認識比何畏之要深刻。
“那太保可是已有必勝之策?”
“這世間有可勝之仗,卻沒有必勝之仗。”說到軍務,郭逵頓時來了精神,重與何畏之坐下,一面斟酒,一面說道:“當年我隨狄武襄公徵儂智高,當時朝廷裡那些讀過一點兵書故典便自以為知兵的公卿大夫,紛紛上書,以為兩廣之地,騎兵無用——其實當時我也是將信將疑。惟狄武襄卻堅執己見,以為並非騎兵不可用,而要看用什麼樣的騎兵。若是契丹那種只會在平原上衝鋒陷陣的騎兵,到了南方自然一點用也沒有。但若是橫山騎兵,卻正是有了用武之地——橫山騎兵在山地中如履平地,若論在山地作戰,天下第一,這原是當年西夏立國的法寶。所以狄武襄公便請旨從西北沿邊,檢點曾經戰陣之蕃漢兵馬,遂以此破敵。這件事,當年朝野上下,只有龐籍相公支援狄武襄公。便是今日朝中計程車大夫,十之八九,也只知道狄武襄是以西邊精銳破賊,卻不知道其間致勝之關鍵,是橫山蕃騎!”
何畏之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時回想起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