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打理過的長髮很順滑,光華流動,彷彿一匹掬不住的緞子。蘇輕塵垂眸輕聲開口,“為什麼會害怕?”
溫如是一愣,縱有千言萬語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片刻後,又聽身後他的聲音低低響起,“怕我死嗎?”
溫如是這下毫不遲疑:“怕。你不能有事,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為了你嗎……”他的話音微不可聞。
她猛然醒起,自己是逼婚,蘇輕塵可不是心甘情願嫁給她的,馬上又補了句:“即便不是為了我,為你爹你娘,你也得好好活著。”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旋即又繼續。正在溫如是內心忐忑的時候,他又輕輕笑了下:“我還以為,你會說,生同寢,死同衾,我若不在,你也不會獨活之類的話。”從一封封情書,到在尚書面前發下的誓言,她最擅長的,不就是那一句句誘人深陷的甜言蜜語嗎。
溫如是回過身,沒有錯漏他眸中一閃而逝的晦澀。
溫如是斂了容,不禁自問,是不是她真的太急躁了,沒有多給他一點時間等蘇輕塵慢慢接受,便強橫地將他扯進了自己生活。
肯定是她做得還不夠好,才讓他這般寬容的人,眼中也露出了那樣的神情。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從一開始點名要後卿來世的資料時,她就清楚,自己來赴這場盛宴,不是因為任務,也不是因為那唾手可得的首席桂冠——她只是為了他而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算不上是一個優秀的執行者了。
縱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後悔過。溫如是認真盯著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鄭重道:“你若不在,我絕不會獨活。”
蘇輕塵濃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抬起眼瞼,彷彿是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假,他黝黑的眸子深邃難明。
少頃,他微揚了唇角,抬手將她垂落的髮絲輕拂到耳後:“我說笑而已,你怎麼當真了。”
不待他的手離開,溫如是便緊緊地握住了:“我不是說笑,所以,蘇輕塵,你一定要好好兒的,千萬別出什麼意外。”
蘇輕塵頓了頓,傾身抱了抱她,懷中氣息溫暖安寧:“嗯。”
……
皇女府秘密處決了兩人,一名是膳房打雜的小廝,一名是把守後門的嬤嬤。
觀察了兩日,確認蘇輕塵的健康狀況確實沒有出現問題,溫如是還是放心不下,將他身邊的護衛又換了一批。
翌日便是顧之若行刑的最後一天,溫如是沒有通知溫湘寧,一個人進入了大牢。牢中光線昏暗,顧之若伏在髒汙的破絮上,沒有一塊好肉。
揮退了獄卒,溫如是將食盒中的酒菜一樣樣擺到她面前。聞到香味,顧之若動了動,目光飄飄忽忽地落在她身上,她轉過頭,聲音嘶啞破碎:“你來幹什麼。”
“後日就要行刑了,來送送你。”溫如是斂裾在陰冷的地上盤膝坐下。
看著她將陰森森的牢房坐出了一身貴氣,顧之若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貓哭耗子假慈悲。”露出空蕩蕩凝著血痂的牙床。
溫如是沒有反駁,只是淡淡道:“很抱歉,考慮不周,我該讓人給你準備些易吞嚥的肉糜粥類。”
顧之若青腫的雙眼一瞪,隨即又按捺住,她嘲諷地掃視了一圈地上的菜餚:“我不會給你們解藥的。”
溫如是靜靜地看她:“我明白。也許,你根本就沒有解藥。”
顧之若一滯,艱難地靠著牆壁坐起,眯眼瞥她:“既然知道,何必還在我身上浪費功夫?”話語含糊,有些透風。
“查不出症狀的,除了稀有的毒藥,更大的可能是利用特權換來的詛咒,無藥可解不奇怪。”溫如是平心靜氣地在她面前斟滿了一杯酒,“我們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