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在周椒生家寄寓。九月二十二日參加額外生考試,題為“雲從龍風從虎論”,考生共五十九人。老師對他的試卷批曰“文氣近順”。出榜,計取三名,周作人列備取第一。九月二十九日參加複試,題為“雖百世可知也論”。“以後不曾發榜,大概這樣就算都已考取了吧。”36十月十四日,開始上課。
關於這所學堂,他介紹說:“江南水師學堂本來內分三班,即是駕駛、管輪和魚雷,但是在一九〇一年時魚雷班已經停辦,駕駛與管輪原設有頭二三班,預定每班三年,那時候三班也已裁去,事實上又不能招收新生直接加入二班,所以又改頭換面的添了一種副額,作為三班的替代。招生時稱為額外生,考取入堂試讀三個月,甄別一次,只要學科成績平均有五成,就算及格,比後來的六十分還要寬大,這之後就補了副額學生了。各班學生除膳宿、衣靴、書籍、儀器悉由公家供給外,每月各給津貼,稱為贍銀,副額是起碼的一級,月給一兩,照例折發銀洋一元,制錢三百六十一文。我自九月初一日進堂,至十二月初一日成為正式學生,洋漢功課照常進行,兵操、打靶等則到了次年壬寅即一九〇二年三月發下操衣馬靴來,這才開始。洋漢功課,我用的是原來的術語,因為那裡的學科總分為漢文、洋文兩部,一星期中五天上洋文,一天上漢文,洋文中間包括英語、數學、物理、化學等中學功課,以至駕駛、管輪各該專門知識,因為都用英文,所以總名如此,各班由一個教習專任,從早八時到午後四時,接連五天,漢文則另行分班,也由各教習專教一班,不過每週只有一天,就省力得多了。就那時計算,校內教習計洋文六人,漢文四人,兵操體操各一人,學生總數說不清,大概在一百至一百二十人之間吧。”37 周作人“屬管輪班”38。
周作人傳 第一章 一八八五(7)
上課第一天,進的就是“洋學館”,而此前周作人素未接觸英語。幸得事先補習一番。九月二十八日日記雲:“升叔教英文字母。”次日復雲:“升叔教字母竣。”十一月十一日,參加漢文分班考試,題為“問孟子曰,我四十不動心,又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平時用功,此心此氣究如何分別,如何相通,試詳言之”。發榜,共分三班,他列頭班第二十名。一九〇二年一月二十二日,掛牌準補副額,成為正式學生。同學曾“戲作花榜”,關於周作人的印象是“內蘊不露,接物謙和”,而他自己並不是認:“予啞然笑其皮相也。”39
以後他回顧學堂生活說:“從一九〇一年到〇六年,在南京住過五年多的日子,名稱是當水師學生,本家說壞話的長輩說這是兵,可見那時好人家子弟是不會來的,可是那生活卻也著實不錯,不但是公費供給,便是宿舍也住得很舒服的。大概二百四十平方尺的一間房裡住兩個人,各有一個板床,桌子,書架,箱架,面盆架,凳子一兩個,油燈一盞,大概可以點到半夜,也可改點洋燈,只須貼兩角錢給聽差就行。宿舍兩排,中間一個大院子,前窗和門開在這面,後窗外是一大片空地,體操場和桅竿都在那裡,這所說的是管輪班的情形,駕駛班宿舍還隔一段路,也是大同小異。……一日中功課不多,兵操打靶也沒有陸師那麼嚴重,晚飯後便很自由,買幾兩白乾與花生米或牛驢肉,招同學共飲,或看違禁書報,作革命運動,亦無不可。”40他稱這段歲月為“自由寬懈的日子”41。
然而談起學業本身,周作人卻說:“洋文功課是沒有什麼值得說的,頭幾年反正教的都是普通的外國語和自然科學,頭班以後才弄航海或機械等專門一點的東西。……我說漢文功課覺得輕鬆,那是因為容易敷衍之故,其實原來也是很難的,但是誰都無力擔負,所以只好應付了事了。”42至於出操、打靶,亦無甚所得。五年裡的真正收穫,除了學習一門英語之外,幾乎都來自課外閱讀。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