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五年或十年的開發權,各地富民,豈能有不心動之理?如此一來朝廷不權立時可以得到一筆鉅款與糧食,而一些災民更可以藉此謀食,避免私自聚嘯山林,若用此策,想來那些富豪之家,也是樂意的。”呂惠卿說到這裡,心中不由一凜,他這才發覺,石越的建議,表面上充滿了爭議,但在利益上,卻幾乎誰也沒有得罪!河北的大地主大富豪們,從這礦山之利中,不知道能得多少好處,難怪沒有人反對這一條。
趙頊聽呂惠卿說完,不由站起身來,揹著手走了幾步,問道:“礦山一事,朕以為頗為可慮,一是怕奸民私鑄錢幣,二是防日後有人藉此機會,聚集流民,圖謀不軌,這是不可不防的。”
呂惠卿上前一步,說道:“陛下,人不可因噎廢食。黃巢可不曾開得礦山,要使四海晏平,還是要使百姓安居樂業。何況五年、十年之後,若國家無事,再收回也不遲,一時權宜之策,不必立為永久之制。”
崇政殿廷議五天之後,趙頊再次頒佈詔令救災,石越的主張幾乎被全部採納,大宋終於開始真正動員起龐大的國家機器,來對付這場建國以來最大的自然災害。然而諷刺的是,就在這一天下午,詔令剛剛發出不到一個時辰,從開封以北,大宋境內各路州府,幾乎都下起了傾盤大雨!
在汴京城西南的白水潭學院,數萬名師生不由自主的撲進雨中,歡呼雀躍,桑充國、程顥、晏幾道、王旁,甚至於邵雍、程頤,都忍不住隨著學生們走進雨中,張開手掌,捧著珍珠般的雨水,激動得熱淚滿眶!那些還沒有離開的災民們默默地仰起臉,任雨水打在乾枯的臉上,水溝縱橫,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這場該死的旱災,終於要過去了!
類似的場景,從南薰門到新封丘門,從萬勝門到新宋門,從開封到河北,無數的人們在苦苦掙扎數月乃至於一年之後,終於看到了希望!
然而在禁中政事堂,中書的官員們卻一個個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應當喜悅還是要詛咒——人人都盼望著下雨,但是這場雨卻不應當是在今天到來!
王安石走到院中,院中的大槐樹被雨水打得沙沙作響,他伸手把給自己打傘的下人推開,讓憑雨水淋在自己身上,良久才搖搖頭,苦笑道:“天意!真是天意!”
呂惠卿輕輕跟了過來,心裡卻忍不住一陣竊喜,臉上卻木然無語,半晌方咬著牙說道:“天命不足畏!巧合罷了,何曾有什麼天意!丞相不必介意。”
王安石轉過臉來,犀利的目光在呂惠卿臉上停留良久,見呂惠卿眼中閃爍的,盡是真誠與信任的光芒,王安石的眼神終於黯淡,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呂惠卿的肩膀,溫聲說道:“吉甫當自勉之!”
與此同時,趙頊站在集英殿的正門外,喃喃說道:“真的是天意嗎?!”
侍立身後的韓絳與馮京、王珪面面相覷,不敢作聲,孫固微微冷笑,接過話茬說道:“也許真的是天意!”
趙頊轉過頭來冷冷的望了孫固一眼,孫固卻昂然不懼,良久,趙頊嘆了口氣,說道:“十日不雨,斬臣於宣德門外!十日不雨,斬臣於宣德門外!”
蘇頌故意長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從六月二十日詔罷新法至今日,整整十日!”他的話音雖輕,卻是輕輕的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韓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看馮京與王珪,二人竟是裝得一臉的木然,他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王安石的相位,已經被老天爺推了最後一把!
河州踏白城。
天降大雨。
王韶披著鎧甲,騎在一匹白馬上,鐵青著臉望著雨中的踏白城。數日前,成功切斷瑪爾戩的退路之後,果然不出王韶所料,在攻河州城時被震天雷、霹靂投彈炸得損失慘重的瑪爾戩軍,知道自己的退路被切斷之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