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地睜開眼睛望了過去,昏黃的路燈下,一直以來都面無表情的男人竟然真的衝著我微微笑了笑。很淡很淡的微笑,像厚重雲層中透下來的一縷陽光,雖然一眨眼就不見了,可它出現的那一個瞬間仍然讓人生出一種溫暖的錯覺。我心底的晦暗也因為這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而萌生出一絲模糊的希望。
也許……可能……他真的能幫上我的忙呢?
四 夢中人
“查賬了嗎?還沒有?你居然對自己掙了多少錢都不在乎了?殷老五,我悲哀地發現你真的老了。”電話的另一端,路一用一種懶洋洋的腔調說著調侃的話。
“過兩天我就去查。”我一邊答應他,一邊示意傢俱公司的工人把嬰兒床放在指定的位置上。
“你那邊怎麼這麼吵啊?”路一有點奇怪地問我,“你幹什麼呢?”
我簡短地回答了兩個字,“搬家。”
“不住你四叔家裡?”路一的聲音略微透著驚訝。深海出事的那天,迦南把我送回度假村的時候,他大概就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他從來沒有問過我,只是旁敲側擊地提醒我:我四叔那裡應該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現在我居然要搬出來,也難怪他會覺得驚訝了。
我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在送貨單上籤了字,等這些工人們離開之後才放鬆四肢坐回了沙發上。其實對於搬回這裡居住,我心裡隱隱是有些牴觸的。這裡是我和深海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回憶太美好,而現實又太過不堪。如果每天都想著“他最喜歡這把椅子”或者“這是他喜歡的窗簾”,我怕我真的會瘋掉。可是,當老媽提出房子太久沒有人居住,最好重新裝修一下的時候,我卻又猶豫了。這個房子的點點滴滴都是我和他一起烙上去的印記,如果把這些都抹掉的話,我捨不得。商量的結果只在臥室裡增加了一張嬰兒床,在露臺上添置了一個小型的鞦韆,其餘的部分都保持了原樣。
“不能住在那裡了,”我看了看茶几上那個深海十分喜歡的描畫這玫瑰蓓蕾的水晶果盤,微微嘆了口氣,“我惹了點麻煩,再住下去的話會連累到他們。”
“什麼麻煩?”路一也緊張了起來。
“有個外國人在大街上問路,周圍的人不懂英文,我正好從那兒經過,就給他畫了一張簡易地圖,結果這位先生的身份居然是一位名聲顯赫的恐怖分子。就這樣,我被國安局的人盯上了。”
“你這女人真麻煩。”路一唉聲嘆氣了一番,又說,“這樣吧,我替你走走後門,問問我家的死麵癱。”
我涼涼地打斷了他的話,“盯上我的就是你家的死麵癱。”
路一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會這麼巧吧?”
“我也希望不會這麼巧,”我窩在沙發裡繼續嘆氣,“可是這位陰魂不散的中校先生真的是叫路明遠啊。”
路一在電話另一頭又開始磨牙,“他絕對是假公濟私,趁機糾纏你。”
這個回答讓我倍感無力,“路一,路明遠跟你不是一個品種的,真的。”
路一哼了一聲。
“再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有什麼值得別人糾纏的?”不想在路一這個白痴問題上耗費時間,我直截了當地轉移了話題,“度假村現在已經開始穩步盈利了,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老陳家裡是做房地產發家的,所以這小子轉來轉去都是在這方面打主意。他上次打電話說看中了開發區那邊的一塊地皮,正忙著上下跑路呢。”
“開發區那邊都是工廠什麼的,有沒有遊客。”我不懂地產,不過聽起來酒店什麼的修在那樣的地方不太可能會掙到錢吧?
“好像不是酒店。”路一琢磨了一會兒,“寫字樓吧。怎麼,你有興趣?”
“我只對錢有興趣。”我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