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呼亂叫起來。
他馬上去見朱厚熜,當他出來後,滿臉春風,笑得花枝亂顫地對方獻夫說:“不必去廣西了。”
方獻夫萬分驚愕,問原因。
桂萼說:“王陽明違抗命令,私自對斷藤峽和八寨採取武裝行動,不但不能賞,還要罰。”桂萼以一副權謀家的嘴臉說,“這是擅權,居功自傲,時間一久,必是尾大不掉。”
方獻夫驚叫起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桂萼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簡直是昧著良心在栽贓陷害。方獻夫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穩下情緒來,說:“當初要王陽明去廣西,皇上已許可王陽明有‘便宜行事’的權力,斷藤峽和八寨的盜賊,人人得而誅之。王陽明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怎麼就要扣上居功自傲的大帽子?!”
桂萼以一副委屈萬狀的語調說:“這又不是我扣的帽子,而且這也不是帽子啊,你老師就有這樣的行為,皇上最忌諱的就是這種行為。”
方獻夫發現桂萼臉上升起一股無恥的神韻,便冷冷地質問桂萼:“那準備怎麼懲罰王陽明?”
桂萼恨恨道:“先削了他的爵位再說。”
方獻夫終於不能忍住他對桂萼的鄙視,狂笑道:“撫招田、思二州,未動政府一兵一卒;平定斷藤峽和八寨,未費財政一文錢。有功如此反而嚴懲,你們就不怕天下人恥笑?”
桂萼這種人根本不怕天下人恥笑,所以他氣定神閒地站著。
方獻夫死盯著他的眼:“桂大人,這樁公案,不用說日後,就是今天的史官該如何書寫,你這不是給史官出難題嗎?!”
桂萼換了一副腔調:“即使不罰,也不能賞。”
方獻夫又是大笑:“爾等的目的恐怕就是如此吧!”
桂萼冷漠地看著揚長而去的方獻夫,吐出了兩個字:“不錯。”
對王陽明深表同情的人都會譴責桂萼包括楊一清的行為,但如果讓桂萼為自己辯護,他的辯詞足以讓人心服口服。他舉薦王陽明的終極目的是突襲安南,而不是揍幾個小盜賊。王陽明沒有按他的意願行事,這讓他很下不來臺,即使他的想法沒有幾人知道,他還是認為王陽明蔑視了他的權威。一個權謀家最憎恨的就是:你根本沒有資格蔑視我的權威卻蔑視了,那你就是我最大的敵人。
如果用王陽明的良知學來解讀桂萼,桂萼的良知已被權力和威嚴這些外在的物質所遮蔽。他明知道那樣做對王陽明不公正,卻非要去做,這就是知行不能合一,也就是不能致良知。桂萼的人生準則和活在人世的許多人的人生準則一樣——唯利是圖。
張璁的人生準則不一定是唯利是圖,但也絕不是良知。他也明知道王陽明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可當方獻夫來找他希望他能站在良知一邊時,他轉身了。他發現桂萼扣到王陽明頭上的那頂帽子非比尋常,想要為王陽明摘掉這頂帽子要遠比不管不問容易得多。他對方獻夫說:“事已至此,已無辦法,還是聽天由命吧。”
方獻夫這一天來聽到的奇談怪論太多,幾乎要精神崩潰,他呆若木雞,愣愣地看著張璁。張璁沒有看他,事情好像已成定局,王陽明等待的不是獎賞而是懲處。
方獻夫和他的師弟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師走向灰暗的前途,他們四方奔走,最終得到了楊一清的同情。楊一清表示:“不賞也不罰。”這並非是楊一清良知光明瞭,而是他知道王陽明不可能再來京城,痛打落水狗對他毫無意義,可能還會落個罵名,所以他做了個順水人情。
而正當王陽明的弟子們要感謝他時,王陽明又給這群弟子們出了個難題:他未得到任何命令,擅自離開廣西回浙江了。
桂萼興奮得一跳三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