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人待她畢恭畢敬只是因為她是主子身份,而不是因為主僕之間的情義。
陳芸便挑了些貴重字畫和文房四寶,著肖嬤嬤給老太爺和幾位爺送去。自己則捧了鄭遠池那份去敲書房的門。
鄭遠池房門緊閉,陳芸敲了一會兒見無人應,就推門進去了。
這是陳芸第一次踏進鄭遠池的地盤,這是一間用黃梨祥雲隔扇分割開的兩間室,面積不大,裡間是臥室,進門是書房,正對著門窗,光線也是最好。
房內沒什麼擺設,都是日常生活最基本最實用的傢俱,書房只擺著一張黃梨木大理石條桌,桌上立著一個木製的筆筒,裡面零零星星插著幾隻毛筆。字帖和常翻的書卷分列兩側,擺放的整整齊齊。
陳老爺並不認得幾個字,書房卻佈置的華麗精巧,而鄭遠池的學問必定是要高出陳老爺許多的,書房卻簡單的寒酸,可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話也是不準的,若是有真才實學,再艱難的環境也能培養出狀元來,全憑個人的努力和造化。
陳芸將手裡抱著的字畫攤在桌子上,心裡想著若是把它們掛在鄭遠池的書房,興許能增添點意趣,也不知道自己挑的這些字畫鄭遠池會不會喜歡,想來還有些緊張。
她正坐在桌案前的圈椅上,想象著鄭遠池坐在此處奮筆疾書的樣子,眼前的物件都是被他日常碰觸過的東西,她一時新鮮,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的,拿起一個東西觀賞會兒又放回原處。視線一掃,卻瞥見桌案右角壓著一打紙,好奇心使然她抽出幾張來看,發現這些紙上都只寫了一個大大的“月”字。
為什麼要寫一個“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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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遠池自打給老太太請了安就出門去了。
他也沒什麼要緊事情做,朝廷的任命還沒下來,同窗好友念他是新婚燕爾都沒有約請他品酒論詩,他自己一個人遊蕩在大街上,直到黃昏才往回趕。
越近家門,步子放的越緩。
以前唸書的時候,一些富家子弟總是喜歡攢人去吃酒,大哥是很喜歡熱鬧的,二哥是很喜歡喝酒的,而他卻喜歡安靜,更重要的原因是家裡有個人在等著他。所以,一般情況下是大哥二哥晚膳不回來吃,都是託他回來傳話的。
每次這個時候,初月都會明知故問:“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去?”
他心道,當然是因為家中有你,可他卻偏是不說出來。
兩個人心有靈犀就夠了。
可是,現在家中沒有了她,也就再也沒有他的牽掛,他回去要面對的不過是一個不喜的妻子。
“怎麼不進去?”熟悉的聲音傳到耳畔。
鄭遠池回身望去,正見一個聘婷秀雅、秀而不媚的女子對他微笑。
“初月,”他大步跨到她的面前,激動地說話聲音都發顫,“你……你清瘦了。”
初月提這個籃子,向後倒退了一步,對他施了個禮,客套而生疏,刺痛了鄭遠池的眼。
良久,初月才開口,“恭喜你。”
鄭遠池自嘲的笑,“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是來向老太太告別的。”初月淡淡笑道,“父親從清平鎮派人來接我,我已經答應要回家了。”
家,鄭遠池看了一眼“陳宅”的牌匾,這曾經也是她的家,只是,她也許再也不會將它當家了。
親人聚首本是好事,但初月父親當年的無情鄭遠池也是有所耳聞,現在提出把她接回家莫不是有什麼不純的打算?他放心不下她,“母親也同意你回家了?你家裡這次接你回去有沒有說什麼?”
“說什麼……跟你無關了,不是麼?”她笑的雲淡風輕,彷彿和他是陌生人一般,“能回到自家去總好過寄人籬下。”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