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代末,我曾應邀在暢觀樓吃晚飯,也是我第一次進入暢觀樓,樓下自然是豪華的宴會廳,似非原貌,但樓上依然完好地儲存著帝后的寢室,銅床、穿衣鏡、梳妝檯如故。主人領我樓上樓下參觀一週。據說前幾年俱樂部已然搬出,將此地歸還了文物保護單位。
夏元瑜先生在擔任園長期間,正值北京淪陷,當時曾以防空為由,毒殺了不少園中動物,夏先生在文字中沒有過多描述。我想這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悲慘往事。
我上小學的時候,萬牲園已改名為西郊公園,小學的春遊曾安排在那裡。1956年西郊公園改名為北京動物園。無獨有偶,上海的動物園也曾名西郊公園,也是後來才改名為動物園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圓明園被焚燒劫掠之後(3)
小時候總是聽長輩說起萬牲園大門口兩個收票的長人,也就是身材高大的巨人,大約身材和穆鐵柱、姚明差不多,在當時是十分罕見的。兩人是兄弟,名叫劉*和劉秀峰,站在大門口收票,也是萬牲園不可或缺的一景。後來哥哥被邀赴美國好萊塢拍電影,因水土不服,不久就回國病逝了。我小時候去動物園總想能看到這兩個長人,其實他們那時早就不在了。
凌霄花下
不久前,應花生文庫編輯部之邀,赴海淀蔚秀園小坐。時維初夏,那小院十分幽靜,屋前有一架凌霄,開得煞是茂盛。花架下置一小桌,幾張坐椅,賞花人喝著六安瓜片新綠,輕風徐來,別有一番韻致,彷彿遠離了塵囂,心是靜的。
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凌霄,但知道凌霄與紫葳其實為同一植物則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不懂植物學,對花草的許多名稱大多是見於古人的詩詞之中,就像凌霄,白居易有詩詠花:“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標。”而宋人晁補之又有《永遇樂》詞:“蒼菅徑裡,紫葳枝上,數點幽花垂露。”其實他們筆下說的是一種東西,不過稱謂不同罷了。凌霄花是杏紅色的,為什麼叫紫葳?我至今不得其解。
凌霄花期很長,大約能從暮春開到長夏,早開的枯萎了,新的又綻放了。有不少人不認識凌霄,說是喇叭花(即牽牛花),實際凌霄是杏紅單色,蕊卻泛杏黃,顏色不似牽牛那樣浮豔,卻卓爾不群,中無雜色。每當雨後,總會開出新的花朵,雖是夾雜在枝葉之中,偶有雨霽的水滴,仍不失原有的莊重,大概這就是晁補之所謂“數點幽花垂露”罷。
我對凌霄有種特殊的感情,那是因為我生活過十年的舊宅中也有株很茂盛的凌霄。
從1956年至1966年,我家住在東四二條的一所院落中,院子窄長深邃,只有北房和西房,實際是一所大院落中的跨院,院子不大,房也不多,卻也花木扶疏。這所宅院的歷史並不久遠,早先是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錢昌照的住宅,後來賣給了西北軍系統的李培基。李培基年輕時曾是商震將軍的部將,後做到了河南省主席,1949年以後任全國政協委員。我家這個窄長的跨院就是從李培基手中買來的。雖在兩三進的大院落之中,小跨院卻自成格局,別有門戶。從南端的小門近來,滿院是叢籠的樹木,而且大多是果樹,有一棵梨樹,一棵蘋果樹,西廂房對面是一棵杏樹,每到夏天就結滿水頭很大的白杏。北房前是一株海棠,樹冠很大,像搭起了涼棚。北房的右邊有棵年年暮春時節綻放的太平花,而在太平花背後,也就是從北房到西房的通道窗前,是一架虯枝盤繞的凌霄,沿著竹竿搭的架子一直攀附到屋簷下,因此這個通道被遮擋得很暗,但透過玻璃窗,總會看到開放的凌霄花。這株凌霄自我家搬來就有,住了十來年,好像從來沒有人侍弄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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