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越是淺淡的人,當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卻是比任何人都濃烈。
御書房內燈影幽幽,一身白衣的耶律重瑱端坐在檀木案前,微低著頭,神思肅靜地翻閱奏摺。燈光將他一抹青色的側影投在牆上,清雅端凝。一襲綠衣的玉瓏煙跪坐在案側,她也微垂著頭,手指在輕輕地研墨,烏黑的髮絲從耳畔重落,在燈影中輕輕地飄懸。這些日子,她常常在御書房陪他到深夜,或是為他研墨,或只是靜靜坐在身旁,他們之間有時並沒有一句言語,但好像言語已經不是那麼重要,有時候他累了,抬起頭便會看到她,兩人只是一笑,卻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墨研的差不多了,只需再擱上幾粒硃砂就好了,她輕輕地挑起眼簾,耶律重瑱的側顏落入她的視線,手指不覺有些滯頓,慢慢停了,目光變得幽幽,神思也飛的遠了,這樣的一個場景,好像原來也曾發生在她和玉無言之間,而耶律重瑱凝然肅靜的側臉和他竟有幾分神似,而已經放下的心又不知不覺地揪了起來,哥哥的病到現在不知怎麼樣了,他如果知道她已經找到了九龍璽卻仍遲遲地拖延離期,會不會對她寒心?
一雙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指,他手中的筆已經擱在了架上,最後一張奏摺被他放在右手邊高高堆起的摺子上。
“在想什麼?”他問。
她抬起眸,嫣然而笑,“我在想皇上什麼時候批完摺子,你身子剛好,每天卻這樣勞累”
他看著她的眼睛,“這些天你好像有什麼心事,雖然你靜靜坐在我的身邊,可是我卻總感覺你心神不寧”
玉瓏煙唇邊的笑容僵了一下,“皇上不要多想,我現在的心思就是想讓皇上早點好起來”
“好起來之後呢……”他唇角掠過苦澀的笑意,“你會不會離開?”
玉瓏煙怔了,這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皇上,“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的手指被他抓緊了,緊的有點反常,“你……會離開朕嗎?”,玉瓏煙的手指被他抓得有點疼,她的另一隻手覆上他,“皇上是怎麼了?我……怎麼會離開呢?”
耶律重瑱的手指這才鬆開,臉上也恢復了自然地神色,“玉瓏煙,你相信會透過一個人的字愛上一個人嗎?”,玉瓏煙點頭,眼角有淡淡的輕風,“我相信”,她想起了初見玉無言的字,飄逸若仙,從那一刻起她始知什麼叫字如其人,有時候她甚至會想起她是先愛上他的人呢,還是先愛上他的字?耶律重瑱說,“陪朕寫幾個字吧”,說著宮女已將宣紙鋪定,玉瓏煙執筆,輕舒鳳尾,“濁沙萬里蔽崑崙,風暗捲雲渾。丈夫當世,縱歌橫轡,匹馬出玉門……”,耶律重鎮站在她身後,眼尾含情,紫眸中有別樣情緒。她的字,字字雋秀飄逸 ,婉轉婀娜如有仙氣,這筆體每個字都和自己的筆法皆然不同,然而細看來,卻好像她的每個字都是從他自己的字裡化出來的……他走過去,手從她背後伸出來蓋在她的手上,兩個人一起落筆,“誰言關外多離苦……”這些新的字型將他們的特色雜糅,好像一剛一柔兩種字型緊緊契合,水|乳交融,終於合二為一。幽幽燈影中,他們認真地書寫著那闋彼此最喜歡的詩詞,兩個身影渾然天成地偎依在一起,面孔同樣的美麗凝注,身邊的宮女都屏住了呼吸,害怕呼吸稍稍重些就會破壞掉眼前的美好,她們凝注著那對身影,呆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娘娘也該是歇息的時候了”長貴躬著身打破了房內的寂靜。耶律重瑱笑道,“又是他,總是不合時宜的”玉瓏煙說,“長貴公公也是為皇上好”,說著伸手從丫頭手中接過外袍替他披上,耶律重瑱邁過門檻,玉瓏煙剛要出去,卻被長貴一拜,“娘娘放心,奴才會小心伺候皇上安歇”,玉瓏煙起先愣一愣,但很快會過意來,臉上一熱。自耶律重瑱身子稍稍復員後,就是她留在宮內侍寢,長貴到底是年歲長一些的太監,這個從小他看到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