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在千里之外的香港醫院,重症病房裡放著一部嶄新的留聲機,隨著唱片的快速旋轉,那仿如天堂傳來的聲音一絲一縷的飄進了秦天的耳朵裡,這幾日深度昏迷的他,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整個世界的極點,一邊是國仇家恨,一邊是兒女情仇,一面生、一面死,他苦苦掙扎著,東北三省的生靈塗炭、陸心萍淡漠仇恨的目光,交匯成滾滾的江水,每時每刻都在他體內沸騰,他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卻無一絲力氣。
而在此刻,心萍薄涼的聲音竟在他耳邊輕緩吟唱,他如墜夢境,一顆心竟隨著那模糊的歌詞飛離了軀殼,“我們倆是一雙眼睛,張開心中浪漫風情,有風一起吹有雨一起淋,離了你我看不清,我們倆是一雙眼睛,看遍人間美麗風情,當歲月老去,我願陪伴你,安靜的閉上眼睛……”
他願陪著她,待一雪國恥之後,一起看遍人間美景,陪她直到生命的盡頭,安靜的閉上眼睛。
……
成為了大上海歌女的心萍,依舊叫著紅牡丹,只是如今的紅牡丹,已經學會了唱《夜上海》,學會了在舞臺上對著客人輕盈淺笑,學會了在臺下玲瓏的拒絕各種客人。沒了蘇茉的保護,她仍然要做最初的紅牡丹。
秦五爺之所以讓心萍來大上海,一是因為他已得知她得罪了英國大使館的領事,二是上海灘覬覦她的肖小之輩不在少數,秦天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所以,她不能漂泊在外,不能出一點差錯。至於以後她和秦天會怎樣,他已不打算再去幹預了。
而虹口碼頭心萍交給了李副官,他曾是軍人,雖然現在淪落成了一介車伕,但是他曾是帶兵打仗指揮若定的副官,更何況車伕做了這麼久,上海灘各行的規矩自然已是心思清明,給他一個碼頭應該不會帶的差到哪裡去吧。
李副官也果然沒有讓心萍失望,他初去時待人寬厚,但後來便開始了當初在司令身邊學的恩威並重,漸漸找回了年輕時有的、現在他以為早已消磨殆盡的意氣風發。碼頭的兄弟剛開始對他自是不服氣,但有秦五爺的死命令在,大家敢怒不敢言,可是時間久了,對李副官也就改了看法,跟著他大夥彷彿一家兄弟,而在他的帶領下,那些碼頭的經常貨運的客商們對他們已不再是敬而遠之,彼此間熟絡的彷彿老友一般。
反正都是討生活,李副官來之後,碼頭的種種改變也使大夥願意服氣的跟著他幹,李副官一躍成了虹口碼頭人人稱道的李爺。
5月5日,中日兩國在英、美、法等各國的出面調停下,簽署了《淞滬停戰協定》,日軍反回戰前防區,上海灘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喧譁奢靡。
時間恍然而過,五年時光彈指即過……
心萍真切的體會著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裡的話,“患難是最實際的,無可倖免的;但是,一個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設法在患難中找縫子,逃了出去——盡人事,聽天命。總之生在這個年月,一個人須時時勇敢的去面對那危險的,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險的事。你須把細心放在大膽裡,去且戰且走。你須把受委屈當作生活,而從委屈中咂摸出一點甜味來,好使你還肯活下去。
這期間,無論是青幫還是大上海,對秦天這個名字都是諱莫如深,也許是日本怕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再沒人提起他。以至讓心萍一直認為,他已經死了,死在那天晚上。
而搬出了陸家的傅文佩母女,每月從陸家拿著生活費渡日,並沒有原劇情中李副官屢次上門求助的景象,所以兩人的日子過得倒也寬鬆,依萍順利的上完高中,考進了大學,和如萍同一個大學。
依萍每次到陸家拿錢的時候,心裡都在問自己,為什麼如萍、夢萍她們都能穿漂亮的衣服,買時髦的手飾,而她只能和自己的媽節省渡日,為什麼他們能和爸爸一家人其樂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