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忍不住想要發火。什麼叫做“扯平了”?什麼叫做“不欠”了?崔曼姐把自己弄進府去,才叫“欠”自己好不好?!自己又沒得罪她,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進火坑去?!她以為人人都象她那樣愛給人當丫頭嗎?!
想到這裡,春瑛就滿腹委屈。當初自己做好心理準備要當丫環了,卻忽然被人涮了一頓,現在自己有了更好的賺錢方法,不想當丫環了,卻不得不聽從命令進府。這不是故意耍人嘛?!主人有什麼了不起?家生子不是人啊?憑什麼就要被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春瑛猶自在這裡忿忿不平,忽然聽到炕角傳來弟弟“吧嗚吧嗚”的叫聲,便將錢袋重新收好,放回箱底,仔細蓋上,才爬到弟弟身邊。
小虎現在會走路了,整天邁著小短腿在炕上跑,跑得晃晃悠悠的,不過說話卻比較慢。春瑛記得以前的小堂弟才一歲就會喊爸爸媽媽了,現在的小虎卻滿了一歲半後,才能夠含糊不清地叫幾聲爹孃,連姐姐也只能喊成“賈家”。
春瑛有時候想,這會不會是因為家裡人沒有好好教育的緣故?父親整天要工作,母親又忙著做繡品,自己即使有心教,當著母親的面也不敢做什麼,結果小虎智力開發得遲,連說話也不如另一個“小虎”利落。想想鄰居馬家的兩個小子,到今年快七歲了還只懂得到處玩,大字不識一個,劉家的兒子更是除了當姐姐跟屁蟲就什麼都不懂,春瑛無法想象自己的弟弟會長成那個樣子。
看來弟弟的教育還是要上心啊,自己光顧著賺錢,實在太疏忽了。不過照現在家裡的情況,即使教了他認字,也只能給人當小廝,等到他們家脫籍,事情就好辦了,也許還能趕上七歲開蒙。
路媽媽拿了一碗熱粥和兩個饅頭過來:“吃了吧,當心回頭沒力氣走路。”春瑛鬆開弟弟,接過食物,見那饅頭帶了淺綠色,便知道是昨天帶回來的“玉饅頭”試製品,神色不由得黯淡下來。
路媽媽盤腿上炕,抱過兒子,道:“有什麼好沮喪的?我也弄不明白,即便你得了紅玉兩口子幾兩銀子,也不是月月都能得的,那店畢竟不是咱們家的生意,還不如進府當差穩當。你好好幹活,逢年過節老太太、太太見你勤勉,說不定會多賞你幾個錢,豈不比在外頭強?”她低頭拍開兒子伸向饅頭的手,繼續勸道:“那崔家母女做事,的確叫人看不慣,打人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就以為扯平了?哼!不過崔丫頭才進府幾個月,就有這個能耐,也不能小看了。你離她遠著些,見了面倒要好生敬著,可不能象那天似的,擺臉色給崔寡婦瞧,差點叫你馬嬸下不來臺。”
春瑛沒法讓母親理解自己的想法,只好忍氣應了一聲,又問:“盧嬸那裡,是真的不成了?”
“不成了。”路媽媽示意女兒快吃東西,“王家人想插手進去,把你盧大叔的人都擠走了,你盧大叔沒法,只好點了於老實兩口子——就是元宵時你見過的那位於嬸家裡——他們一個兄弟在侯爺跟前辦事,侯爺就允了。你盧嬸還特地來跟我賠不是呢。”她嘆了口氣,“你盧嬸真真是個聰明人,我只含糊說了兩句,她竟然能猜出咱們家有心投大少爺那邊去,她也說這是好路子,等大少爺分了家,小門小戶的可比在府裡輕鬆自在。”
春瑛低頭吃粥,過了一會兒,才道:“爹那邊……娘多勸勸吧,這又不是什麼冒大風險的事,只要能脫籍,什麼法子都要試試的。”她把那錢袋掏出來往母親面前一推:“娘幫我收好了,別亂用,這是要存著預備贖身的。”
路媽媽忙將錢袋收起:“你這丫頭,今兒明明是進府的好日子,怎麼說話做事都這麼灰心喪氣的?當心主子見了不高興,攆你回來!放心,家裡一切都會好的,你進了府,有事多跟你姐姐商量,用不著想家……”她忽然紅了眼圈,忙轉過身去擦。
春瑛鼻子酸酸的,勉強吞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