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這麼清苦的日子,他們每餐飯依然吃得那麼香甜。
不出十分鐘,桌上的食物全部一掃光。秀永遠吃在最後,孩子們吃不了的,她從每個人碗裡將剩下的趕到自己碗裡,全部吃掉,一顆米粒都不放過。孩子們都在吃長飯,又沒有什麼零食給他們吃,一會兒他們又會叫餓。有的時候實在沒有辦法,秀只好拿出過年才吃的紅薯條給他們解解餓,家裡除了這每個月有限的供應糧和自己給隊上釀的酒以外,什麼吃的都沒有,要是在水果成熟季節,孩子們就不會捱餓。秀最怕冬天,又漫長,又沒有什麼吃的想一想這一年過得真快。
漫長的夜又來臨,耳邊傳來水庫的水拍打著岸的聲音,遠去傳來零星的狗叫聲。
孩子們結束一天的嬉鬧,現在一個個都睡下。這時秀有時間納鞋底,做布鞋。過年寧可沒有新衣服,但不能沒有新鞋,她每年都要給孩子們換換新。孩子們會高高興興穿著新鞋到場裡每家每戶去拜年,也會帶回來每家每戶好吃的糖果。秀家沒有什麼好吃的糖果,只有紅薯條,但場裡的孩子們還是會到秀家拜年,都說秀姨的紅薯條好吃,比自己家裡好吃。其實孩子們是吃著別人的甜。
已過冬至,一直沒有下雪。天仍是乾冷乾冷的,屋內的溫度很低,秀將能禦寒的衣物全部拿出來蓋在床上給孩子們禦寒,自己披著衣坐在床邊做著鞋,冒著黑煙的煤油燈一飄一閃的。
場部有發電機,但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發電,其他的時候是不發電,隊上每家都是點著一個沒有燈罩的煤油燈,燻得大人小孩滿鼻子是黑的。
還有一個星期,秀就可以將孩子們的鞋全部做好。針又一次扎到手,秀不由發出“哎喲”一聲。
這時,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窗外叫她。聲音不是很大,但又能清晰聽到是叫自己。秀停下手中的活,豎著耳朵靜靜地聽。
“秀嫂,秀嫂”一個男人的聲音。
秀走到窗邊,低聲問:“誰呀?”秀順手拿起鐵鍬。
“秀嫂,我是昆保。”是昆保,秀中意的男人。
“你來幹啥?”夜這麼深,昆保來找她,又有什麼事呢?秀忐忑不安。
“你開開門吧,我有東西給你。”
“啥東西,不能白天給嗎?”
“你就開開門吧,白天不能給呀?”
秀回過頭看看睡熟的孩子們,深更半夜如讓孩子們看到了那又多不好,還是說:“我已睡啦。”
“那我放在你家門口,明早你一定要拿進出。那,我走啦。”
其實秀很想讓昆保進家裡坐坐,昆保已經幫了自己不少。昆保是隊裡食堂的事務長。掌管隊上吃喝大權,手下有兩個廚師。平時廚房有什麼吃不了的,昆保就會偷偷拿出來,讓秀帶回家給孩子們吃。年年如此、月月如此。秀一直沒有當面很誠懇地感謝過昆保,只是用眼神傳遞對他的感激。昆保讀懂一切,也沒有什麼言語,仍然暗地幫助秀的全家。昆保甚至連秀的家門就沒有進來過,也沒有喝過秀家的茶,不過秀釀的酒是喝過,第一次喝時昆保就醉啦,仍一個勁說秀的酒好喝,是在隊長家裡陪場部領導喝的。
昆保是單身,和秀的年齡相仿。聽說他爸爸媽媽是什麼大學的教授,好像在新疆什麼地方勞動改造。昆保是和父母脫離關係,願意到果園場來勞動,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昆保的家在武昌。也不知道他家裡還有些什麼人,也不見有人來看他,過年過節總是一個人。其實秀幾次走到昆保的門前,想叫他到她家去過年,幾經猶豫還是沒有叫昆保,生活中有太多的無奈,那年代自己就說不清,怎麼好又去牽連別人呢,每次只有流著眼淚走開。
昆保從來沒有這麼晚給自己送過東西,想必是很重要的東西。秀在房裡徘徊猶豫。還是走到堂屋,輕輕地開啟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