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來。當章斯雨在那柔軟的真皮沙發上坐定，向么娘說明來意時，么娘臉頰上的黃瓜片掉下好幾個，只聽她說：啊？有這樣的事？

看章斯雨嚴肅的神情，她的眼睛裡的光也黯淡下來。頭靠在沙發上，喃喃著：想不到啊，想不到……

章斯雨低頭不語，心如刀絞。這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自己心目中的那尊神像坍塌以後，還要被人扔到垃圾堆裡任人踐踏。章斯雨恨自己：假如自己多賺一點錢，就不會有這種尷尬了。她，還有她的父親，就會很體面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受人尊重，與人坦然相對。

難怪你爸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么娘竟說出了這樣的話。

在她眼裡，父親成什麼了？簡直就是一個色魔。一個漂亮女人被男人多看幾眼，這在以前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可出了這事之後，性質就變了。那眼神就成了挑逗，色迷迷。這是什麼邏輯？章斯雨真想掉頭就走，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得求么娘，求她出馬把父親給放出來。公安局長還是么孃的舞伴之一，這個章斯雨知道。么娘是喜歡章斯雨的。不為別的，章斯雨爭氣，是章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雖然她因為父母離婚被她媽帶走，可她的血脈是章家的。章斯雨靜靜等待著。她從不重複她的話。她的話與她的人一樣乾淨、簡潔，讓人不可抗拒。當么娘化好淡妝、穿著風衣走出房門時，說：走吧！我去找找杜局！

第五章思想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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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叔的專職司機是章斯雨老家的羅平，也就是章斯雨童年夥伴小丫的哥哥。他已等在宿舍樓下，黑色轎車被羅平擦得發亮。章斯雨坐在後面的柔墊上，感覺比在么孃家坐的那真皮沙發還舒服。章斯雨微閉著眼，鼻腔輕吸著身邊么娘渾身散發出的絲絲幽香。那幽香從她的耳背、頸窩、瑣骨處飄來，很純正。

在一處餐廳，車停了下來。章斯雨不明就裡，問：怎麼上這兒來了？么娘說：杜局在這兒，當面談，要好些。

杜局在第三間包房。一個高瘦白淨的男人。章斯雨好像第一次看到這種型別的男人：談不上瀟灑，也談不上醜陋。你說他有點醜吧，看上去又有點瀟灑；你說他瀟灑吧，又覺得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有點虧。反正，身上有股味兒，有某種吸引人之處。章斯雨看見么娘把他喊出去，過道上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幾句，不一會，兩人走進包房，都笑眯眯的，只相互敬酒，隻字不提與章斯雨父親有關的半點東西。么孃的神態和胸有成竹讓章斯雨明白：這事有戲了。於是，把嘴巴附在么娘耳朵旁，輕聲問：怎麼樣？么娘夾了一根西芹，一口白牙就那麼把它銜著，也不咬，讓人看了心裡隱隱產生某種衝動。她淡淡地說：馬上到家，他們正在派車，杜局剛通了電話。在章斯雨看來比登天還難的事，在么叔不在家的前提下就這麼被么娘搞定了。章斯雨從心底裡佩服么娘，以前對么娘不好的印象此時也都冰釋消融了。不管她曾經說過些什麼，只要她做過並且做成了這件事，那就行了。其它的章斯雨管不著，也不想去管它了。這麼重大的事只不過是與么娘吃一頓飯就解決了，章斯雨有點雲裡霧裡。在桌上，章斯雨給杜局敬了好幾杯酒，她是誠心的。

從餐廳出來時，外面亮得如同白晝，光潔的飄著蛋糕麵包香味的街道被華燈裝點令人目眩。章斯雨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人的身子也輕飄飄的。紅酒的熱度已漸漸在面頰上顯現出來。么娘說：我們先把你送回家，今天讓你爸好好靜一靜，就不打擾他了。杜局已經派車把他送回去了。

車，在章斯雨家所在的門棟邊停了下來。這世上的事就這樣巧，韓靜波正倚在窗邊看夜景。看小區那端駛來一輛轎車，也沒在意。再一看，竟無聲地停在了自己門棟邊，就好奇了。看那車停穩後走下一個男人，然後穿過車前車燈，拉開轎車的右門。從車裡先出來一隻腳，穿著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