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毅政治的司令並不喜歡陸霜年的做派。顯然這輩子他同樣也看出了陸霜年那不怎麼招人喜歡的野心。
孔麟似乎還要說什麼,但顧宸北打斷了他。“足夠了。”他的語氣不算禮貌,甚至很強硬。孔麟皺了下眉,他知道這是顧宸北少見的,保護性的姿態。
孔麟淡淡一笑:“看看她。”他一向欣賞顧宸北,兩個人亦師亦友,私交甚篤。他了解顧宸北,所以清楚,對眼前這個女人顧宸北是認真的,這種“認真”已經可怕到了執念的地步。同樣,他對陸霜年的手段和野心也早有察覺,但這個女人至今仍未為了自己的權勢做出任何有損於國家利益的事情,孔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奧妙,但他明白,顧宸北對陸霜年的影響,不比女人對他的影響小。
顧宸北揚起下巴:“當然。”
兩人看著孔麟離開。陸霜年端了杯香檳,道:“他一向很警惕。”
顧宸北彎起唇角,“對你,任何聰明的人都會有所警惕。”他看著陸霜年臉上的神色,從她手中拿過高腳杯喝了一口:“你的身體喝這個還不行。順便一說,我偏好危險刺激的女人。”他聽見陸霜年手指骨節發出“咔吧”一聲威脅似的輕響,不由得笑得更加開懷起來。
陸霜年只是哼笑一聲,沒再搭理顧宸北。他們之間似乎少有這樣輕鬆得近乎調笑的氣氛,她並不很適應,但也不討厭。
他們亦敵亦友,也是愛人。
陸霜年眯起眼睛。她看到了何勳。何勳今天沒穿軍服,黑色的西裝熨帖挺拔。陸霜年將手從顧宸北臂彎裡抽出,朝大廳一側的男人走去。
顧宸北看著女人婀娜的背影,緩緩撥出口氣,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何大哥。”
何勳怔了一下,似乎沒有預料到這個聲音的出現。他轉過身,“陸小姐。”男人看上去有一點無奈,也有一點釋然。
陸霜年淡淡一笑:“你看起來並不驚訝,對於我還活著這件事。”
何勳看著她,“我以為這一切都在陸小姐的掌控之中。”
陸霜年並沒有反駁,她只是笑道:“何大哥和我何時這樣生疏了。”她拿起旁邊擺放的果汁喝了一口,右手中指上帶了只戒指,祖母綠的寶石戒面,做工精細,銀質戒託雕刻成花萼的形狀,看上去栩栩如生。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而已。”何勳道。
陸霜年也不追問,向男人伸出手,“可以陪我跳支舞麼?”
何勳停頓了兩秒,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音樂悠揚,周圍男男女女紛紛滑入舞池,何勳牽起陸霜年的手。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黑漆漆的囚牢裡,他曾牽起一個女孩的手。那時候他還不曾預料,這個女孩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忠誠,堅忍,冷酷,狡猾。以及一種被漫不經心所隱藏的,細微的溫柔。
兩個人隨著音樂慢慢挪動舞步,陸霜年一隻手搭在何勳肩上,稍稍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我沒想到還能見到你。我想你會離開。”離開汶鼎,也離開夏澤。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再度返回汶鼎必然是死路一條,而他對陸霜年假死的隱瞞包庇,恐怕也讓他在夏澤的日子不會好過。
她希望何勳能離開。
抽身離開這一切,不為了幾條情報或者一場刺殺而輕擲生死。
但她也太清楚何勳的為人,以至於脫身這樣看似最完美的出路,也只不過是個假設。
何勳帶著陸霜年旋轉,舞步間女人的裙襬揚起,像一朵深色的,將開未開的花。
“我也是個軍人,阿年。”他說。
陸霜年苦笑道:“所以我知道那不過只是我的希望而已。”她忽地嘆了口氣,道:”既然你選擇回來,就該明白我會做什麼。“
何勳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