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紙筆也不願碰,就窩在被裡頭犯困呢,你跟我說說話兒。你也上炕來,咱們叫丫鬟燙壺酒吃。”
紫萱聽了也脫了鞋上床,銀鎖在二人當中擺上紫檀螺鈿炕桌,採纖端來四碟子果品,婉玉道:“前幾日吃的青梅酒還剩半罈子,快拿出來燙了。”
紫萱抿著嘴笑道:“還以為你這兒有什麼稀罕玩意兒,不過是個青梅酒。這酒夏天喝才好,清熱解暑,生津和胃,這會子喝它做什麼。”
婉玉笑道:“我素來不好這杯中物的,皇上南巡時從宮裡賜了八小壇酒,母親給了我一罈青梅,放在櫃兒裡沒少落灰。前幾日才想起來,讓丫鬟燙了,我吃幾盅覺得暖胃。你若不愛,我讓人再去廚房取一罈別的去。”
紫萱道:“別忙了,我這兒有。”扭頭說:“香草,回去把合歡花浸的酒拿出來兩壇,再到廚房要幾個小菜,我跟妹妹喝一會子。”又對婉玉道:“你哥哥從上個月便睡不好,我讓人用合歡花浸了酒,每日都讓他飲上兩盅,正好也送你一罈。另外還要向妹妹討些你親手做的百卉香,就是攢心形的那個,昨兒晚上我焚了一個沉星,看你哥哥睡得比往日要沉。”
婉玉忙道:“這東西要多少都有,你只管拿去。”說完一疊聲命丫鬟去取,又問道:“哥哥怎的睡不好了?若是身上不爽利,趕緊請個大夫來看看。”
紫萱嘆道:“倒不是身上,衙門裡公務也忒多了些,我問他是不是嫌知縣官兒小,他日日夜夜操勞想早些立出事業早日把官職升一升,你猜猜他說什麼?‘我原本就是五品,若想高升還不容易?父親要我做一方知縣,就是要我好好歷練一番,我豈能辜負他的苦心?況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就是父母官應當應分的,若只將百姓情懷做了表面文章,這官兒不當也罷,我還不如回翰林院編纂幾冊史書來得痛快些。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問心無愧也!’”
紫萱垂著眼皮,擰著眉頭,一番抑揚頓挫,將梅書遠的神態語氣學了個十足,婉玉撐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上去擰紫萱的臉道:“都當了孃親的人了,真真兒這張嘴還讓人咬牙!”
紫萱一拍婉玉的手,嗔道:“莫非他憂國憂民時不是這個模樣?臉皺得跟酸梅乾兒似的。我這幾天讓廚房悄悄在湯里加點何首烏,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愁白了頭,到時候看著比公爹年歲都大,你說說這成什麼道理!”婉玉聽了又笑,丫鬟們聽了也都抿著嘴,想笑又不敢笑。
紫萱喝了口茶又道:“這些時日他愈發魔怔了,對著鶴哥兒念什麼‘能以禮讓為國乎’,鶴哥兒才多大?只會蹬著腿兒尿炕,留著哈喇子跟他老子傻樂,懂什麼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他卻不管,說他讀書的時候,鶴哥兒也跟著搖頭晃腦,嘴裡依依呀呀的。由此可知兒子求知若渴,跟他正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婉玉聽了愈發笑得撐不住,用手直揉肚子,紫萱說著說著也忍不住笑了。婉玉笑了好一陣才止住了道:“哥哥一心為公是極好的,但治理一方百姓也非一朝一夕的事,萬萬要留心保養身子。”
紫萱道:“誰說不是呢。”
一時丫鬟端了酒菜上來,婉玉吃了兩盅便覺得五臟六腑都暖了,與紫萱說笑了一回,正在興頭上,只見文杏走進來拍著手道:“巧了,正要找你們兩個,沒想到竟在一處,嬌杏還去大奶奶哪兒呢,只怕要撲空了。”又往桌上瞧了一眼,笑著說:“真是好享受!不知有沒有我一盅酒吃。”
婉玉笑道:“來我這兒還客氣什麼,哪能沒有你的酒水吃。”說著自取過床頭擺著的一個粉青色哥窯小酒盅,給文杏滿滿斟了一杯道:“嫂子剛送了我兩罈子合歡花酒,我就借花獻佛,做個人情了。”
紫萱拍著床沿笑道:“快來坐。怡人,給你文杏姐姐添雙筷子。”
文杏接過酒盅笑道:“菜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