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十歲時,他們就相當多地康復了;如果你不開始,到四十歲時,他們大部分已經燃燒完了。”
不過,每一次復發都是有可能致命的。一個令人不滿意的、令人恐怖的事實是即使是復發之後,癮君子也可能清醒並且保持清醒——如果他不死的話。
在我朋友的催促下,尼克打了電話,承認自己“搞砸了”,並且發誓會停止吸食毒品。
“尼克……”我聽見我聲音裡的那個語調,那種莊重的、嚴厲批評的、失望的父親的語調,我感覺他立即採取了防守姿態。
“別說了,我知道。”他說,“我得經過這個——去了解。”
等待是艱難的,尤其是遠隔一個海岸,但我知道,如果他能夠把自己從復發中拽出來而不用我把他拽進康復之家的話,那將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經常復發是康復的一個部分——我一次又一次地說著這句話,在大腦裡轉了一圈又一圈,默默等待著。
尼克繼續保持著密切的聯絡,並回家過寒假。這是一個輕鬆的探視,他好像好了很多很多。他不小心滑了一跤,就這麼回事。經常復發是康復的一部分——在給頭髮脫色的過程中,尼克燒壞了頭皮,但他看上去還不錯。
寒假很快結束了,尼克回到漢普郡上春季學期,一天晚上,他打電話回家告訴我,他為了一位著名作家及崇拜的教師所教的寫作課感到無比興奮。“新生或二年級生要進這個班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但我要試一試。”他說,“我寫了一篇故事——昨晚熬夜寫的——交了上去。”星期五,那個教授會在辦公室的門上張貼錄取學生的名單。
星期五下午,尼克興奮地打來電話,因為他的名字出現在列印出來的名單上,而且是唯一一個帶星號的,與頁底端的註釋對應,腳註寫道:“來見我。”
尼克立即去了那個老師的辦公室,他很緊張——“心裡七上八下的”,尼克在老師對面剛一坐下來,老師就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不是癮君子。他懷疑這一點是因為尼克遞交的文章題目,尼克用小說的形式描寫了他在奧爾霍夫康復之家和聖海倫娜醫院見過的一些難忘人物。
尼克說是的,他是一個康復中的癮君子。
“事情是這樣,”老師說,“如果你保持清醒,我就與你合作,幫助你成為一個更好的作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你就出局,這取決於你。”星期一,尼克出現了,他握住了老師的手。
從他的電話講述中,尼克好像完全忙於這門或那門課程,似乎很穩定,並且十分配合保證人的工作。聽起來他在班上表現優秀,並且剛剛愛上了一個女孩。
冬末我去波士頓,尼克和新女友茱莉亞從阿默斯特過來和我一起吃晚飯。那是一個雪夜,他們裹著厚重的大衣和圍巾來到我住的酒店。
我們穿過哈佛廣場去找一家壽司酒吧。他們胳臂緊抱著對方,挽在一起,步伐一致地走在我一旁。三個人吃了晚飯,然後又一起散步回去。他們興奮地談論著書籍——黑格爾、*和托馬斯·曼……
第一學年終於結束了,中國之行已在計劃之中,在上海工作六個星期後,兩人還將去雲南和西藏旅遊。在此之前,尼克將在五月下旬回家,先打一陣工為這趟旅行賺點兒錢,茱莉亞稍晚些會過來,兩人再一起出發去中國。尼克好像興奮不已,為所有這一切,為回家——尤其是為見到加斯帕和黛西。他們也欣喜若狂,他的回家標誌著某種驚惶,但也標誌著希望,這就是為什麼當尼克坦白了實情時是多麼具有毀滅性,實情是——他在家的整個期間一直在吸毒,整個學期都在吸毒!
他離開了,隨手啪的一聲重重地把門關上了。我驚呆了。不——我想,不,不,不!當加斯帕和黛西放學後衝進家裡找不著哥哥時,他們問道:“尼克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