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說,“只是粉底打好了。”
“你真磨嘰哦。”她睜開眼看著我。燦爛的眼珠像一眼洞穿了我的心不在焉,我只得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這是我能想到的形容她的句子。略加粉黛修飾,這些華麗的辭藻已不足以形容她在我心中的美好。
“你真美。”我說。把鏡子推到她面前。
她嬌羞地看了我一眼,探向鏡子裡。手小心地撫摸著頭上的男髻,左右看了看,嘴角始終掛著好看的弧度,然後毫不客氣地自我誇耀道:“這是不是叫天生麗質難自棄啊?”抬眼看我,“你手法不錯。”又湊近鏡子仔細看了看,“這還是我第一次扮男人誒,怎麼樣,比你能迷倒女人吧?”
我心想你不用扮男人也能迷倒很多女人,我就早已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臉上卻笑意盈盈地逢迎,“是了是了,你最好看了,你不管化什麼妝都是人間絕色。哦不,你不化妝就已經是人間絕色了。瞧瞧,多麼漂亮俊秀的男人,連我都要愛上了。”
她回頭掃了我一眼,眼角勾著笑意,不好意思地嗔怪:“哪有你這樣夸人的。”
“我說的是事實,”我義正言辭地更正,身子斜靠在她的梳妝檯上,“小女子方才不是已表衷情,恨不得以身相許了嗎?”
她站起身,“得了,別越說越沒邊際了。”
這樣歡樂輕鬆的時光以前不曾有過,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我奢侈地盼望著這一刻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能讓我好好地把它刻印進記憶的深處。在我垂垂老矣的時候,還能清楚的記得這片刻的甜蜜歡愉。我湊近一些,越發得寸進尺地調戲她,“你害羞了?”
她卻不再理會我的痴言妄語,手伸向頭上的髮髻。就在她即將鬆開髮髻的剎那,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她趔趄著,被我拖拽得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
“去哪啊?我還沒穿好衣服呢?”她一隻手緊緊揪著滑落的衣服。
我倏地鬆開手,急劇地喘著氣才終於抓住了腦海中那一閃而過的衝動,又是七手八腳地幫她把衣服扣好。
“去哪啊?”她又問。溫熱的氣息居高臨下地噴在我臉上,撩撥得我臉上心裡都癢癢的。我幫她整理好衣領,仔細地端詳著,直到確認再無遺漏為止。仍是那件灰色的外衫,但絲毫不妨礙她的俊俏美麗。我急急地喘著氣,我簡直按捺不住心裡的喜悅和失落想親吻她。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第三次問。沒有了急躁。
“這麼漂亮的小生,應該讓更多的人看見。”我說。
“啊,我以為……”
她以為只是鬧著玩的,我卻沒給她反駁的機會。命運再一次在沒有深思熟慮的情況下為我們做出了選擇。這大概就叫冥冥中自有註定吧。毓敏秀的扮相無疑是可圈可點的,她身材高挑,模樣俊俏,又是天生嗓子低沉,簡直是渾然天成的小生人才。
“其實我早有此想法。”明叔說。這很出乎我們的意料。
“建軍走了之後,戲班的生角一直都是最薄弱的環節。我聽過阿秀唱歌,聲音渾厚,腔調圓潤。雖然流行歌曲和歌仔戲有本質的區別,但稍加訓練未必不能成一番大器。”
“明叔……”毓敏秀有些羞澀。
“就是我們上次出去演出,你在車上唱過歌。”明叔解釋說。
我恍然大悟。大智若愚,大音希聲,原來他一直是個生活的有心人。
“只是……”明叔的臉色變得凝重,鄭重其事地望著她問:“只是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沉默。
“永昌兄把戲班交給你,我相信他。但作為一個歌仔戲班的班主,絕不僅僅是四處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