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面,六艘花船盪悠悠地來了。撐花船的女子也跟舞臺上的演員一樣,濃妝豔抹,全身戲服,個個媚眼無比,把花船蕩得前翹後仰,左擺右晃;反退著走的男子揮動划槳,既像越劇裡的武生,又像是京劇裡的小丑。二人對唱著,邊唱邊走,邊走邊舞。因為聲音嘈雜,人們聽不清他們唱的是什麼,只有看他們的表情,看他們的舞姿,覺得好笑,於是,追隨的隊伍裡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西邨也混在這人群裡,看著,笑著,說著,唱著。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陣勢。
徐雪森蹲在一邊,沒有看。彷彿這些演出與己無關,或者不感興趣。他從腰間拔出竹竿旱菸筒,從口袋裡捏一撮菸葉絲,裝進煙鍋裡,點著了,“吧嗒吧嗒”地悶頭抽起來。
他建議請縣裡的京劇團來唱《打金枝》和《打龍袍》的計劃沒有實現。劉站長根本沒有去向書記彙報。
天色慢慢地暗下來。徐雪森指揮做花燈的一幫人去把花燈裡的蠟燭點亮,把貼著燈謎的線拉直,把掛在燈謎線旁邊的四盞汽燈點上。一灘火場和一條彎彎扭扭、延綿數百米的燈帶,耀眼奪目。
豪華、富貴、靚麗的宮廷燈,五彩透亮、車馬追趕的走馬燈,黃燦燦、紅彤彤的鼓型燈,各式動物燈,吸引了無數瞪著驚奇、好奇、疑惑、感嘆的眼球,引來聽不清的議論。
徐雪森無心欣賞自己的傑作,無心聆聽他人誇獎,找到西邨,二話不說,拉起他的手就往回走。
燈光照著他們的後背,在前面留下兩個一長一短的黑影。影子越來越長,他們離熱鬧越來越遠。
'本書首發來自17k,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 ; ;
第二十七章
在西村靠村口的打穀場上,兩支粗大的毛竹撐起一幅紅布橫幅,上寫“西橋合作社成立暨選舉大會”幾個白字。
打穀場上坐滿了人,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個個從自家屋裡帶來長凳、方凳、矮凳,各自找個位置坐著。有人嗑著瓜子,朝天吐出瓜子殼;許多人交頭接耳,說笑打鬧。勤快的婦女一邊納著鞋底、補著舊衣(少數人甚至帶來了針線盒),一邊靠在一起竊竊私語。成年的男人們舉著長短不一的竹竿旱菸筒,吞雲吐霧。
六叔公真的也來了,而且把家裡的高背靠背木椅搬到了現場,坐在最前面中間的位置,託著黃銅做的水煙筒,吹著了手裡握著的紙捻,點菸鍋裡的菸絲。煙鍋裡紅紅的,六叔公山羊鬍子中間和鼻孔裡,頓時噴出淡淡的煙霧。
他的旁邊和周圍坐著鬍子和頭髮都花白了的長輩,裡面有八字鬍的長者,附近有五叔等人。
西村東面的橋莊的人也來了。他們是根據通知的要求,一家派一個代表。但是,從人數上看,好像有缺席的,而且女多男少。他們都坐在場子靠邊的一側,讓人覺得他們是靦腆知趣的客人。
西村的唐姓與宋氏之間,圍成了兩個圈、兩大塊,彷彿有隔膜似的,中間空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形成進水不犯河水的對峙局面。
這陣勢,這架勢,預示著即將成立的合作社是個兩邊、三方的合成體。
唐姓一族的來人與橋莊一樣,也是一家來了一個代表,也是女多男少,沒有拖兒帶女的,更沒有全家到場的。只有宋氏一族,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