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南公安分局東城分局時,王橋不由自主想起在看守所的一百天,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隨著時間流逝,看守所經歷的痛苦不僅沒有淡忘,反而越發清晰。另一方面,這段艱難歲月也開始發揮正面作用,不斷向他提供人生勇氣和智慧。
從旁邊門洞走出一男一女兩人,儘管距離一百多米,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其中的女子是朝思暮想的呂琪。呂琪旁邊是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男子,身穿黑色皮夾克。兩人有說有笑,神態親密。呂琪伸出手打了一下男子的肩膀。那個男子躲了一下,又說了一句話,呂琪再打。
王橋如中了魔咒,呆呆地不能動不能言語,如果說從楊紅兵嘴裡得知呂琪有了男友的事實如一把刀,狠狠地捅在身上,此時見到了呂琪與另一個男子的親密行為就如一把鐵錘,以泰山壓頂的力度砸在頭頂,筋斷骨折,再也無法復原。
呂琪和男人在商店停住,過了一會兒,男子單手提著啤酒,呂琪抱著些煙花,肩並肩朝回走,在背影即將消逝時,男子還伸出手拍了拍呂琪的肩膀和頭頂。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古人李白的這首詩,總是在人生最失意時湧現在王橋的腦中,他仰頭看著冬日黑夜寥寥幾顆星,努力讓淚滴不往下流。
“我真傻,還幻想著呂琪會等著我,我算什麼東西,一個來進過看守所的沒有職業的復讀班學生!”
王橋腰間一直掛著那隻傳呼機,雖然停機,卻沒有捨得丟掉。反覆回想楊紅兵所言,腦中一遍一遍地浮現呂琪和男子的親密行為,他突然發了狂,將傳呼機從皮帶上取了下來,放在地上,舉拳猛擊,只聽得“啪”的一聲響,傳呼機碎掉,拳頭上冒出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第五十九章完)
第六十章寫春聯
肉體上的痛苦絲毫不能減輕心靈上受到的創傷,王橋在黑夜中站了良久,如森林中一隻孤狼,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姐姐的家裡。
他找來一瓶未開封的高粱白酒。在洗衣池邊,扭開瓶蓋,對著右手掌倒去,鑽心的疼痛沿著手臂神經往全身亂竄。等到手臂疼痛消失,王橋舉著右手向天發誓:“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呂琪不要我了,我也得好好活著,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何患無妻!”
他將呂琪寫給自己的信件拿來通讀一次,幾次拿起打火機,想將信件燒掉。打火機打燃數次,又數次放棄,他實在捨不得燒掉信件,因為這是他和呂琪之間最珍貴的記憶。
當楊紅兵說起呂琪與省政府某位幹部談戀愛時,王橋還半信半疑,在靜州分局親眼看到呂琪與一個壯實男子親密,他這才徹底相信終於失去了呂琪。
事到臨頭須放膽,事到絕望也就放手了。
在東城分局的一處宿舍裡,呂琪和男子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此時家裡只有他們兩人。
呂琪削了一個廣柑遞給了男子,道:“哥,平時你也喝這麼多。”
呂鋒道:“今天是高興,爸爸蒙冤的這一段時間,全家都很壓抑。撥雲見日,肯定應該慶祝啊。”他將半個廣柑丟進嘴裡,幾口就嚼爛,吞進肚裡,道:“還是山南的廣柑好吃,味道正宗。”
呂琪道:“這是專門挑選的靜州本地廣柑,外地經過改良的品種味道還是不行。”
呂鋒看著鬱鬱寡歡的妹妹,道:“我這次和你見面,發現你一直不太高興,是不是還在想著廣南那個小子。”
呂琪道:“媽給你說了?”
呂鋒道:“嗯,說了。”他想了想道:“我們全家在這兩年都渡過一個艱難時光,時間會抹平一切。”
呂琪眼光瞧向窗戶,似乎目光越過了時間和空間,與王橋聯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