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為此告上了長生島軍法司,目擊證人很多,兇手也供認不諱。黃石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案件簡述,又前後對照了幾遍,不禁抬頭狐疑地問楊致遠:“這個案子很不好判罰麼?”
“很不好判罰,末將敢請大人看一下供詞。”
黃石的身體向後靠了一下,眼睛也有些憤怒地眯了起來,他冷冷地說道:“楊遊擊,我的事情很多,要是每個案子都要我看供詞,我根本看不過來。”
楊致遠迎著黃石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說道:“末將敢請大人看一遍供詞。”
聽完這話以後黃石又盯著楊致遠看了幾眼,手下“譁”地一把掀開厚厚地供詞,嘴裡嘟囔道:“最好值得我一看。”說著他就低頭看起了審訊記錄。
供詞有很多,光目擊者就有幾份,但重點在於兇手、兇手的兄長、死者地妻子和死者的弟弟這四份上,黃石看了一會兒臉上的怒氣就散去了,再過了一會兒他就露出了戚然的表情:“可憐,真是可憐啊。”說著黃石的手就摸上了自己的眉骨,並輕輕地捏著自己鼻樑。
這個長生島計程車兵是天啟三年逃難來的遼民,蓋州戰役的時候就是一個新兵了。而且當時就在黃石那隊英勇作戰,還負過重傷。到了南關戰役的時候這個士兵已經是個果長,在突破中央的時候再次立下戰功並再次英勇負傷。他雖然沒有進入教導隊但卻也記錄在案,軍中已經把他作為下一批軍官集訓的重點培養物件。
死者和兇手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兩年前這個士兵和大哥、小弟一起南逃,當時死者還是一個漢軍哨探,兇手一家當時被死者所在地哨騎隊(三個騎兵)捉住了。根據一般的規矩,只要逃亡者能夠提供足夠的財物就可以換回一命。但這個倒黴計程車兵沒有錢行賄漢軍,所以那夥哨探就奪走了這對兄弟的妹妹和妻子作為買命錢。他們的小弟試圖保護家人還被打傷。沒有走到旅順就嚥氣了。兇手當時就握著死不瞑目地小弟的手發誓要報這血仇。參加長生軍後他一直奮勇作戰,屢立戰功,確實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天啟五年漢軍大批南下逃亡金州並轉送長生島,這個士兵在人群中發現了殺害他弟弟的那個漢軍哨探,更讓他不能容忍地是——他發現自己的妻子已經成為了這個漢軍的老婆……
黃石輕手輕腳地合上了宗卷,用的是合上死者的眼簾那麼尊敬和謹慎地動作。他臉上肌肉抽動了一番,輕拍著宗卷問楊致遠:“兇犯有後了麼?”
這個自然不會記錄在口供上。但楊致遠也其實也問過了:“很小的孩子,失去母親的照顧後,死在去旅順的路上了。”
“喪子,奪妻,殺弟,”黃石喃喃說道:“此恨此仇,不共戴天。”
楊致遠高興地說道:“大人明鑑。”
可黃石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楊致遠打落谷底:“但還是要軍法從事。”
一邊的金求德和李雲睿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楊致遠知道從這兩個鐵石心腸的人身上要不到任何幫助,就獨力做出了最後的努力:“大人,法不外人情。”
“法不外人情麼?”黃石自嘲地笑了一笑。他一直認為權力就像書中的魔戒一樣,它會利用人想幹些善事的念頭來掙脫束縛,等到權力不再受到約束地時候它就是徹頭徹尾的惡了。
“是的。”楊致遠頑強堅持著,他抓過那些口供翻出死者的妻子那份,指著他們對黃石說道:“這女人也是被搶走的。這個漢軍本來就該死。”
如果此時心軟的話,黃石能夠想象會發生什麼情景,大批長生島士兵就會開始尋找過去的仇人,那些沒有仇人的長生島士兵也可能趁機壓迫原來的漢軍士兵。口供麼……只要有熟人在,總是容易編出來的。
楊致遠不知道黃石的心理波動,他看見黃石臉上陰晴變換就充滿希望地遞上了草擬好的赦免令,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