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我仍然無法再把她看做親密的同伴和朋友。
“我們可以幫助你找到深海被封印的準確地點,”嚴德的聲音急切了起來,“我的實驗室正在對‘米婭七號’進行改進……”
這不是我感興趣的話題,即便我找到了關押深海的地牢又怎樣?即便我可以再次變成一條人魚又怎樣?老族長死去的時候米婭得到了自由,那麼……我拿什麼去幹掉這個心思刻薄的新任族長?
魚雷?
衝鋒槍?
不,魚死網破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嚴德,”我輕聲打斷了他的傾力推銷,“希望你保重身體。”
“不!不要結束通話!”嚴德失控般大喊起來,“茉茉,請你讓我說完,請你讓我做點什麼……我的身體挺不了多久了,我不能帶著這樣的歉疚去死!”
“你不必歉疚的,你和米婭曾經幫助過我,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們。嚴德,是我一直欠著你們很大很大的一個人情。我也不想帶著歉疚去死,我從來都不喜歡欠著別人的人情,如果你實在想聽我說點什麼……那就當我們扯平了吧。”
“茉茉……”
“扯平了,”我再次強調,“兩無相欠。”
“兩無相欠嗎?”嚴德慘笑,“那為什麼我會這麼不甘心?”
“因為你是一個好人。”我轉過身,隔著一層玻璃窗靜靜地看著房間裡的老媽和被她抱在胸前的阿尋,心頭苦澀,“是一個很善良的好人,嚴德,請你安心地保重自己。你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的生活原本就和你們無關。”
我的生活,從來都和你們無關。
掛了電話走回房間裡,阿尋正伏在老媽的肩上,老媽一隻手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來拍去,阿尋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像把自己嚇了一跳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我忍不住面露微笑,因嚴德的電話而一度沉落谷底的心情也不知不覺有所緩和。
別人總說兒子像媽,女兒像爸爸,可是阿尋卻長得跟深海一模一樣,尤其那雙眼睛,那雙優雅而深沉的藍色眼睛,像星空下最迷人的海。每次看著阿尋的眼晴,我總會有種極微妙的感覺,彷彿有一些無形的東西正透過這雙眼睛,由他的父親默默地傳遞給了我。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經常能聽到深海哼唱的歌謠,很慢的節奏,兒歌般的調子,柔和得像大海的呼吸。當我在阿尋的耳邊重複這些調子的時候,他那雙水汪汪的藍眼睛裡總是帶著專注的神色,彷彿他透過某種神秘的方式聽懂了他父親想要表達的意思,彷彿……他們之間神秘的聯絡從來不曾因為深海的消失而有所中斷。
那是一種極微妙的感覺,微妙得幾乎像是我的錯覺。
老媽把他抱回了嬰兒床上,阿尋盯著懸掛在嬰兒床上方晃來晃去的小海豚,兩隻眼睛又有點睜不開了。
“吃了睡,睡了吃……”我嘆氣,“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老媽白了我一眼,“剛出生兩個月的孩子,你想讓他怎麼大?”
如果我告訴她阿尋的姐姐在我們分開的時候已經表現得像一個兩三歲大得孩子了……不知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去歇一會兒,”老媽衝著另一邊的大床怒了努嘴,“阿尋哭鬧了大半夜,今天晚上還不知怎麼折騰呢。”
“我沒事,”我搖搖頭,“你去睡一會兒吧。”
“我忘了告訴你,迦南迴來了,”老媽脫了鞋躺到了大床上,打著哈欠說,“人在書房呢。”
我連忙站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茉茉……”老媽喊住我,欲言又止,“這個……迦南他……”
“他是深海的同族弟弟,”我也只能跟她這麼解釋了,“我和深海,還有孩子的事,等我找個時間詳細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