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把前兩年集資的杏款還給村人,不僅村人不答應,連我也不答應呢。
茂林沖動的言語,在幹部們中間引起了巨大反響。有說茂林講的是對的,有為村班子辯護的,也有隔岸觀火等著瞧熱鬧的。會場上一片混亂,交頭接耳之聲和吵嚷辯駁之聲混成了一鍋粥。
木琴極力剋制住心裡騰起來的光火,緊張地盤算著處理當下局面的種種可行辦法。她已經沒有了一丁點兒退路。誰也幫不了她。只能依靠自己,挺身而出,拿出實際有效的措施來,平息這場災難,以及災難過後隨之而來的各種矛盾和不可預知的兇險境地。同時,包括人心的渙散、幹部之間的分裂和業已風起雲湧的鬼神謠傳。
在木琴提議下,會議勉強透過了她提出的幾點意見。即:一是召集青壯年,組成抗災自救突擊隊。對那些受災嚴重的人家實施無償援助,把生活安頓好,儘可能地把生產損失奪回來。其費用都記在村帳目上。二是儘快把受災情況統計出來,上報鎮政府。請求上級緊急救助救災糧款。三是趕快到市、縣去聯絡過去的老主顧。兩天之內,就把搶收回來尚可銷售的殘餘杏果全部賣出去。多買一點兒,就可多挽回一點兒損失。
第二天一大早,木琴叫上振富,帶上剛剛統計出來的受災情況,來到了鎮上,把損失情況上報到了鎮裡。倆人又分別找到沈書記和楊賢德,詳細彙報了村裡現狀,並得到了鎮領導的明確表態。就是堅決支援杏花村開展生產生活自救,儘量爭取縣、鎮為杏花村提供物質和經濟上的援救。
她又到了鎮郵政所,給遠在南京的弟弟和果脯加工廠藏廠長通了電話。她講說了杏花村突如其來的災情,叫弟弟把南京城裡約定好了的客戶先辭了,叫藏廠長過些日子再派人來考察聯合辦廠事宜。
至此,木琴堪堪喘過一口氣來。她已經身心疲憊到了極點。渾身痠懶得沒有了一丁點兒力氣,如同灌了鉛水般的腿腳怎麼也支撐不住軟塌塌的身子。好容易回到村裡後,她一頭拱倒在自家床上,再也下不了地,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第七章 山風浩蕩1)
木琴一時急火攻心,再加上一段時日以來長途跋涉顛簸,體力透支,心神疲乏,便徹底地病倒了。
她見天兒躺在床上,時冷時熱,忽驚忽乍。飯不想吃,水不願進,覺也睡不踏實。夜裡,一閉上眼睛,就要做一些沒完沒了的夢。有時,夢見自己回到了年少時光。扎著羊角辮的她,正蹦蹦達達地圍著玄武湖遊玩。有時,自己又轉悠在結滿杏果的林子裡。她想伸手採摘一顆又圓又大的杏果吃,卻怎麼也抬不起胳膊來,心裡急得如小貓在抓撓。更多的時候,她在向一個黑咕隆咚的深洞裡極速陷下去,陷下去。因為下陷,五臟六腑都被懸到了嗓子眼兒裡。身體的其他部位沒有了任何感覺,虛空得如同沒有了一般。這種無休止地下陷,似乎永遠都夠不到底。整個身子永遠都在極速地旋轉下陷著。她能清晰地聽到耳邊掠過的呼呼風聲,就是看不清洞壁的模樣。在不見盡頭的極速旋轉下陷中,自己又突然驚醒過來。惶恐地睜開眼睛,喘息著粗氣,冒出一身冷汗,很長時間都不敢再次閤眼睡去。
國慶見天兒圍著木琴轉。又是打針,又是拿藥,還用火罐拔。拔得木琴脖頸上脊背上黑一塊紫一塊的,病情就是不見好轉。葉兒專門跟醫院請了假,蹲在家裡照看木琴。她也只是瞎忙活。不管做了啥樣飯菜,木琴就是咽不下去。茂生要照看地裡的活計,又惦記床上的木琴,弄得滿臉倦色渾身憔悴,整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酸杏女人偷偷把茂生叫到門外無人處,跟他道,我領你去金蓮家吧。叫她問問神靈,是不是遭了啥邪氣呀。
茂生有些猶豫,說,崽兒他娘最見不得家人搞這些個。要是叫她知曉咧,不是更要加重病症哦。
酸杏女人就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