娌間雞毛蒜皮的瑣碎事嘛。等自己出了月子,好好替她倆撕扯撕扯,沒有解不開的疙瘩。
一陣睏意襲來,木琴翻轉過身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瘋狂的杏林1)
酸棗放牛回來了。
這個時候,各家各戶的煙筒裡都在冒著青煙,正是家家趕做晚飯的時辰。
站在山崗向下望去,高低不平的山坳裡,錯錯落落地散佈著一座座農家院落。高的據守在山半腰上,俯瞰著腳下這個綠蔭濃郁的村子,把自己赫然的地勢坦蕩蕩地炫耀給人看。低處的人家,就像個嬌怯的嬰兒,伏身躲藏進大山懷裡,藉著密林的空隙向外窺探。
院落裡的房屋都不甚高大,均是用山石壘砌起牆,再把山坡上瘋長的紅草割了來曬乾,苫蓋屋頂。這樣的屋子,住著舒適乾爽,熱天陽光曬不透,冷天寒風侵不進,是典型的冬暖夏涼的好居所。
庭院的圍牆,也是清一色的山石壘就。有高些整齊些的,必是個家境殷實主人勤快的人家。有的低矮,甚或沒有院牆的,定是個過日子鬆散主人懶惰的人家。當然,這樣以貌取人,必會留有很多弊端,冤枉了一些勤謹持家藏富不露的人家。像振富之流,就是標準的外表寒酸內裡流油的主兒。但不管怎樣評判,相對絕大多數人家來講,這樣的衡量標準還是比較切合實際的。
山上的密林與村內的樹林連在一起,混為一體,分不清哪是村子的邊界,哪是山場的地盤。一條溪澗從村後的北山空兒裡躥出,歡快地衝下高聳的山體。快到村頭時,又折而向西,繞過村子,注入村前的塘壩裡。歇息片刻,再輕輕漫過石壩,向山下奮勇地衝去。直到匯入十幾裡外那個鎮子西南角上的一座水庫裡,才算真正住了腳,安了家。
這條溪澗終年不幹,如一條銀鏈子般穿掛在群山深坳裡,閃射著晶亮亮的光澤。即使是寒冬臘月,溪澗上結了一層銀亮的冰凍,溪水也會在冰層下汩汩地流淌。
此時,正是暮色漸濃的時候。
夕陽剛被吸進西山肚裡,山頂上還留有濃郁的霞輝。溫色的光影罩滿群山,又投進山坳裡一個個炊煙繚繞嫋嫋飄升的農家小院。屋頂樹叢間飄浮著一縷縷青白色煙霧氣,緩緩地流動著,變幻著神奇的景象。
村裡時時傳來狗吠的聲音,主人呼雞喚鴨或呼兒喚女的聲音,以及鉤擔磕碰水桶的聲響。又不時地混入幾聲耕牛的哞叫聲,越發勾起人強烈的食慾和回家的衝動來。
酸棗就是在這個時候,趕著一群耕牛走進了村子。
此時,他的感受,比村裡任何人都深。但是,他從不願意對外人講,也從不在臉上表露出來。有時,他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與己無關的事情。明明知道,想了也是白想,那就不要白白折騰自己了。在外人看來,他沉默寡言,不善與人答話結交,卻是個無牽無掛的快樂老單身漢。整日廝守著集體的牛群,悠閒地轉悠在山溝嶺窪裡。高興了,就敞開喉嚨喊幾嗓子樣板戲。困苦了,就蹲在岩石上吸幾袋煙。飢餓了,就著澗水啃上幾口玉米餅子,神仙般地滋潤快意。但是,誰又能知道他內心裡難以忍受的孤單和寂寞。
茂生一家回來之前,他害怕夜晚來得太早,總是抱怨太陽走得太急了。還沒覺得吶,就又到了傍晚,又到了黑夜。
夜裡的時光,更是過得漫長難熬。也許是年齡大了的緣故,他的睡眠不多。好容易睡著了,又常常半夜醒來,再也睡不著。有時,他還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一點兒睏意都沒有,只能瞪著銅鈴般滑溜溜的大眼,細聽著屋外的動靜。屋外,除了風聲還是風聲,沒有人的一絲兒響動。於是,他就聽屋內的聲響。
冬夜裡,屋內除了耕牛反芻的聲音,就是老鼠窸窸窣窣四處躥動的聲響。他能清楚地知道,哪種反芻的聲音是“老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