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嫻總覺得出宮是件愉快的事情,可現在她心中的憂愁比誰都多。
出宮的事情,白若嫻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讓誰幫忙隱瞞。就算是楚瀾側知道後怪罪下來,她也認了,一切都算是她咎由自取吧。
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麼阻攔,戰爭將至,百姓們人心惶惶,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楚國如此,祁國更是淒涼了,路上甚至有病餓死的人。
這是她曾經守護過的祁國,白若嫻心中的難受難以言說,見到楚瀾君的時候,想說的話卻成為了沉默相視。
“不遠千里來找我,該不會就是來發呆的吧?”楚瀾君笑道。時光似乎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跡,初見他時的樣子,就是他現在的模樣。
白若嫻有些恍然如夢,十多年前的場景,就像是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記憶太過清晰。她手邊的茶已經涼了,坐了這麼久,兩人卻只說了這一句話。
月牙白的衣袍很襯楚瀾君,將他的儒雅之氣都顯露了出來,眉目之間,少了曾經的那些戾氣,許是身份不同了,給白若嫻的感覺也不一樣了。對他的畏懼,都已經被時間磨掉了,但敬意依舊,白若嫻垂眸,裝模作樣地端起了茶盞,只為緩解一絲尷尬。
“國君,絲毫不為戰事擔心嗎?”醞釀了許久,兩人也只有這個話題可以談了,白若嫻的目光不再落在他的身上,反而覺得緊張了些。
“祁國的事情,何時讓楚後關心了?” ;楚瀾君的話中沒有一絲嘲諷之意,像是對待賓客一般,客套中帶著份打趣,溫和的語氣可讓人沉溺。
白若嫻曾經特別喜歡他這種溫雅的樣子,可現在,這種感覺卻讓她很陌生。
楚瀾君氣色比幾年前好了很多,身上的病態消失無跡。帶著笑意的眼中,似乎可以接納萬物,看她的目光再也不是以往的那種特別。
偌大的皇宮中,除了下人便無其他人,楚瀾君沒有一個可親近的人,葉離涵死後,他遣散了幾位後宮,也沒有再立妃子。不知他這是在自閉還是圖個清靜。
“我是來勸國君請降的。”白若嫻直接進入正題,將心中複雜的情緒都趕了出去。
她來前以為,自己不會有勇氣說出這句話,可事到如今,她什麼都不顧忌了。
楚瀾君像是早已料到了白若嫻的目的,沒有任何吃驚之色,只是目光微微一頓,他搖頭道:“我若是在此處殺了你,是沒有人可以阻攔的。”
“國君,請為了祁國的百姓著想,不要再開動戰爭了。”白若嫻站起了身,字字懇切,她知道楚瀾君再說自己自不量力,但正因如此就更要試試。
這一句話的力量比沙子還要卑微,只換來楚瀾君一聲輕笑,他看向白若嫻的目光如視三歲孩童:“楚後怕是在深宮中養久了,沒有以前聰明瞭。再則,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阻止朕?”
話末時,楚瀾君語氣一冷,堵住了白若嫻想說的一切。
“天色也不早了,楚後莫要著急回宮,留下來陪朕小飲幾杯?”
聽聞他挽留,白若嫻不知是否該答應,猶豫之時,楚瀾君已經命人去準備膳食。
這對飲的場景如同夢境一樣,兩人舉著酒盞,那些過往似雲煙,兩人的眼中僅僅只有彼此,沒有國家戰爭,沒有地位身份,也沒有仇恨恩怨。多年前,白若嫻夜夜夢到的場景,在這晚成為現實,心中卻五味雜陳,對待楚瀾君的感情,再也不單純的是曾經的敬畏和愛意。
“離開多久了?”楚瀾君磁性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白若嫻心中微微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