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內宦扯著尖利的嗓音哈哈一笑後道:“咱家霍仙鳴,本是東宮舊人,與公主、駙馬爺也是極熟的,崔大人少年英發,前程遠大,以後少不得要多多親近才是”
“多承霍公公厚愛,小子幸甚何之!正好前日得蒙駙馬爺見賜數匹益州來的貢品單絲羅,今日便譴人送往公公府上,還請莫要推辭才好”既然這位貞元初時的三大宦官之一願意示好,崔破也樂得趁機溝通關係,以備後用。
邊聊邊走,不一時已是來到宮城內輝煌壯麗的大明宮含元殿前,霍仙鳴著崔破稍等後,自己先一步入內通報。
這大明宮自高宗始便已成為大唐政治中心所在,年年修繕,真個是莊重嚴整,尤其是宮內三殿之一、取“初升之日”之意名之的含元殿,處於宮城所在龍首原上的最高點,居高臨下俯視整個繁華的長安城,端的是氣派不凡。
正在崔破注目於眼前的雄渾建築時,一個小黃門自側門走出至他身邊道:“陛下於東棲鳳閣召見崔大人,請隨我來”
“有勞小公公了”收回目光的崔破對那小黃門客氣了一句後,便隨他循著側門入內而去。小心翼翼的避開含元殿前數十米長的波浪狀龍尾道,約柱香的功夫過後,二人已經來到殿旁東側精修雅緻的棲鳳閣前。
崔破再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前行至閣門處,在那小黃門的高聲唱名聲中入內而去。
入閣之後,崔破一眼瞥去,見除了兩個小黃門之外並無別人,皇帝此番召見他來,竟然是一個單獨奏對的格局,不免心下又是一陣迷惑,只是當此之時卻不容他細思,趨步上前拜服於地,口稱萬歲不提。
一身便服打扮的李適直如未曾聽到一般,隻字不發的依然揹負雙手細細端詳眼前這一副懸掛於書幾之後的河北道地圖,四鎮所在之地皆被硃筆打上了重重的記號,而他目光所向卻是緊緊將四鎮圍住的外圍諸道。
崔破等候良久不聞皇帝起身的詔命,也只能硬著頭皮跪伏等候,偶爾抬頭輕輕瞥向眼前數十步距離處的明黃背影一眼,
又過了柱香功夫,正在伏地於大青石上的崔破膝酸欲裂,輕輕挪動之際,忽聞一陣幽幽的聲音傳來道:“崔卿,以你之見為何我大唐會在短短數十年間便國勢積弱至此?”
聞言,崔破微微抬頭,只見眼前發問的皇帝陛下並未轉身,一如前時模樣,只是這淡淡的話語聲中分明包含著濃厚的憤恨與不甘之意。
面對這樣一個大的問題,又是如此草草之間,崔破只能略一思索後答道:“我大唐先君勵精圖治,積百年而成開元盛世,其時固然是百姓殷富、萬國來朝。然究其本質卻如同烈鼎烹油,盛極難繼,是故才有安史倡亂、天下分崩的局面出現,此乃大勢所向,非人力所能及也。”
李適自長成以來曾多次聽朝臣、甚至是自己的父親分析過此事的原因;及至備位東宮之後,更是念茲在茲的都是這樣一個問題,只是想過、聽過無數種原因的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只讓本是隨意而問的他立時轉過身來,細細看向眼前這個每次與之相見都能讓他感到驚奇的少年。
越看,李適越是迷惑,短短不到一載的時間,從此子大婚當晚力請任職地方開始,便給他帶來了太多的驚奇與困惑。在逐步認識到震驚這少年能力的同時,他始終不明白這樣一個世家出身的少年為何會與他的族伯有著如此大的區別,看其詩文最是一個典型計程車子文人;然觀其晉州所為卻是肆意殺伐、少有顧忌,分明便是一個權臣雛形;及至出使吐蕃時的擅開邊防四鎮,那就更是無法無天了,且不說這裡沒有半分儒門子弟謹言慎行的模樣,難道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就真的沒有想過後果?也沒有半分保身全家的念頭?
“他到底是少年莽撞還是為國無暇惜身?他當日在崔佑甫府中所言又是真心還是虛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