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喻遐從大巴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
臨水鎮的天空藍得透亮。
位於雲省的南方,偏安一隅,人跡罕至。明清時候這裡發現過銀礦,當年那一批富商因此發家,在平山、白水建了兩個家族式的村落。如今村落儲存完好的民居出了名,東河的研學團也是衝著考察這個前來。
白水村離得近一些,抵達後,喬小蝶決定早點去。
翌日起了個大早,在白水村耗了幾乎整天都沒能看完一半,回來後已經下午四點。
徐銳青問喻遐一起去鎮上逛逛嗎,喻遐覺得累,就拒絕了。他站了一天,後面下午的講解也是他來的,小腿、膝蓋、喉嚨都不太舒服,只想現在找個地方自己待會兒,或者趕緊回青旅衝個澡躺平。
斟酌片刻,喻遐選了後者。
路過一扇裝修頗有復古味的雕花小門,大約出於對木質建築的敏感、對臨水民居的興趣,喻遐腳步停了停,往那兒看了一眼,走過去。
時間不早不晚,抱著一大筐百合花的男人和他在窄門相逢。
“借過。”男人從百合花後探出頭。
馥郁香氣與低緩的好聽男聲襲了喻遐滿身,他依言往後退了一步,腦內卻不受控地讓他看向男人。慢條斯理的咬字腔調似曾相識,百合與綠葉的遮掩下閃過熟悉的淡漠眼睛,喻遐沒用半秒鐘就想到了他的名字:姜換。
這兩個字輕輕地順著呼吸滑出嘴唇,像一陣微風,遞到對方耳中只剩模糊尾音了。
姜換把一筐花放在電瓶車前排。
他應該聽見了,轉過頭,看向茫然的喻遐。
正要叫他第二遍,漂亮雕花的門裡追出一個高挑的碎花裙子女人,她邊笑邊問:“行不行啊你?要不還是我去送?”
“你忙吧。”姜換跨上小電瓶,他的腿太長,疊在上面有種侷促的滑稽。
女人叉起腰:“你就把花給——”
“我懂。”姜換說這話時還笑了下,他壓根沒看女人和旁邊的喻遐,扶了把百合花,“然後告訴他,這是楊姐專程給你的。”
女人啐了一口,臉上帶著少女似的紅暈:“也不是專程……”
姜換拉長聲音“哎”的一句:“這麼膩歪的,彭老師打算什麼時候求婚啊?”
“滾吧你!”女人作勢要拿水壺扔他。
姜換一擰電瓶車把,軋過碎石子路,顛簸不平地從容滾了。
女人用臨水方言又小聲罵了兩句什麼,喻遐聽不懂,她轉身要進那扇校門,然後就看到了呆站在她家雕花旁、提著一箇舊書包的喻遐。
“喲,小帥哥。”女人的笑容標準又溫暖,“喝咖啡還是住宿?”
喻遐就這麼認識了楊觀鳳,溪月小築的女老闆。
他來不及跟本人確定是不是演員姜換,楊觀鳳已經把他想知道的都賣了個徹底。
說出“喝杯咖啡”後,她熱情地讓喻遐進院子裡坐,忽悠他點單,然後在他忐忑地問了半句“剛才那個人”的時候,用小扇子扇著風,理所當然地說:“哦,姜換嘛,你沒看錯,就是那個神神叨叨的演員。”
喻遐不可思議地看向她,詫異於小鎮與世隔絕,竟有人認識邊緣題材專業戶姜換。
楊觀鳳抿嘴一笑,像看透了他的疑惑似的:“奇怪啊?姐姐也是去過大城市的嘛。再說了《藍太陽在我們這兒取過景呢!”
對的,喻遐想起來了,《藍太陽裡有一條河,就是臨水的那條清河。
“我們就那會兒認識的。”楊觀鳳說,“怎麼,你是他粉絲?”
“不……”
“肯定是的,提到他的時候你眼睛都亮了。”楊觀鳳大概心情好,繼續說,“姜換去送個東西,一會兒回來。你要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