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賈寶玉回家的時候,大門上林之孝接了出來:&ldo;寶二爺來了,今兒老太太生氣了。&rdo;賈寶玉忙問何事。
原來王熙鳳與眾人議定之後,便去稟告王夫人,說有聚賭之事。王夫人大驚:&ldo;這個不是玩的,夜間喝酒賭錢,便易門禁不嚴,又會引起偷盜等事。必要查實了,真如此,攆出些惹事的秧子也是應該的。&rdo;她先時因彩霞之事已經覺得沒臉了,如今更不想家中出事。姑侄兩個去回賈母,恰巧邢夫人與諸姐妹都在。賈母也說:&ldo;夜間既耍錢,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門戶任意開鎖。或買東西,尋張覓李,其中夜靜人稀,趨便藏賊引jian引盜,何等事作不出來。況且園內的姊妹們起居所伴者皆系丫頭媳婦們,賢愚混雜,賊盜事小,再有別事,倘略沾帶些,關係不小。這事豈可輕恕。&rdo;
賈母命即刻查了頭家賭家來,有人出首者賞,隱情不告者罰。林之孝家的等見賈母動怒,誰敢狥私,忙至園內傳齊人,一一盤查。雖不免大家賴一回,終不免水落石出。查得大頭家三人,小頭家八人,聚賭者通共二十多人,賭局開得很大,十吊都有,都帶來見賈母,跪在院內磕響頭求饒。賈母先問大頭家名姓和錢之多少。原來這三個大頭家,一個就是林之孝家的兩姨親家,一個就是園內廚房內柳家媳婦之妹,一個就是迎春之辱母。這是三個為首的,餘者不能多記。賈母便命將骰子牌一併燒毀,所有的錢入官分散與眾人,將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攆出,總不許再入,從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錢,撥入圊廁行內。又將林之孝家的申飭了一番。連黛玉等求情也被賈母駁了:&ldo;你們不知。大約這些奶子們,一個個仗著奶過哥兒姐兒,原比別人有些體面,他們就生事,比別人更可惡,專管調唆主子護短偏向。我都是經過的。況且要拿一個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見了一個。你們別管,我自有道理。&rdo;
王熙鳳正要藉此生事的,林之孝家與她走得近,如今得了沒臉,她更要把別人拉來墊個背,便把前頭諸人也拉了進來。前頭聚賭之人也是不少,一樣攆出去了好幾個,把賈璉也招來了‐‐院子裡賭的多是婆子們,前面二門以外上夜的都是男僕,開的盤口也更大了。一番拷問,夫婦二人正好借賈母之口攆去一二十人,其中不免有邢夫人的陪房一類人物。
賈寶玉當作不知,去看賈母,見賈母氣著,又逗她笑。賈母道:&ldo;如今看我年紀大了,家裡事多,你哥哥嫂子們也忙,他們越發哄我了。&rdo;賈寶玉道:&ldo;如今不是查出來了麼?可見老祖宗不是能哄得住的。&rdo;王夫人在側道:&ldo;你多大的人了,偏作這孩子樣兒,仔細你侄兒笑話你。&rdo;賈寶玉心道,只怕事情還沒完。迎春的奶媽一家子是跟著邢夫人混的,都是不怎麼講理的人物呢。轉而想起一件事來,彷彿這個奶媽子是偷了迎春的累絲金鳳去賣的?好像有這麼一章的吧?留意辭了去,往後頭給迎春道惱。道上遇到邢夫人從園中出來,又站住了問好,邢夫人正在氣頭上呢,迎春這頭出了事兒,她臉上也不好,好好埋怨了一回,又忙來見賈母。忙上前請安,邢夫人說了一句:&ldo;有空到我那裡坐坐也好。&rdo;賈寶玉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一挑眉頭。
正往迎春那裡去呢,路上遇到黛玉、湘雲兩個,彼此又說了一會子話,都是去看迎春的。賈寶玉問了兩人近來如何,黛玉道:&ldo;如今倒沒怎麼發病,還使得。&rdo;湘雲道:&ldo;我便說了,你只放寬了心便好。&rdo;賈寶玉道:&ldo;妹妹有什麼煩心事麼?&rdo;黛玉忙說沒沒有。路上湘雲道:&ldo;她本是個靦腆人,才管不住這個老媽媽,如今又弄了個沒臉,越發沒意思了。&rdo;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