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上前見過禮,他正在抽條長個兒的年紀,兩三個月沒見,已顯得高了不少,又因近來諸事繁忙,瘦了一點兒,下巴略顯出尖尖的形狀來,一雙桃花眼倒是清亮依舊。徒忻這才放了點心,又不好多說什麼,淡淡地說:&ldo;不要多想。&rdo;賈寶玉怎能不多想?開動腦筋從皇帝父子的態度再到徒忻的話,肚裡一輪迴,就知道自家現在是安全的,橫豎寧府的事已經牽扯不到自身了,賈璉那裡,尤二姐悶聲不響地進府了卻未入籍,從證據上來說,偷娶並不成立。
放下心來,又問徒忻辛苦,徒忻道:&ldo;也沒什麼,如今我也正閒了,正好出去走走。&rdo;賈寶玉道:&ldo;如此臣便告退了。&rdo;徒忻轉臉看他:&ldo;不過是敘敘別情,有什麼好避諱的?難不成你降了,我們便不認識你了不成?&rdo;賈寶玉道:&ldo;臣還沒去兵部見過上官呢,橫豎職方司沒什麼大事兒,有的是閒的時候呢。&rdo;徒忻道:&ldo;君子不自棄,便是職方司,你也不可懈怠。&rdo;賈寶玉低聲應了,告辭而去。心裡還在想,他何以跟我說這幾句話呢?
到了兵部,兵部尚書與侍郎等早已下朝了,賈寶玉連忙上去拜見了,說是因拜辭皇帝與太子才來了晚了。兵部尚書姓岳名騰,進士出身,因賈寶玉是往職方司的,又不清楚他因何而降,先不好說什麼,粗粗介紹一下左、右兩侍郎並其餘三個郎中,又叫左侍郎領賈寶玉去職方司。
職方司非常之閒,閒到裡面的主事等無事只好泡茶下棋擺龍門陣,見了賈寶玉來,一看是個小孩子,無不放在心上,左侍郎在時,諸人立得挺直,一齊見過上官,等左侍郎一去,幾人上來見一見主官,各悄悄退下去作努力工作狀。
賈寶玉縮回自己的小屋子裡,見桌椅倒還齊整,喚過個雜役,一長一短問他職方司的事務。雜役油滑,得了個銀角子,笑道:&ldo;老爺不必憂心,咱們這職方司,平日並無事情的,小的在這裡十年了,未見有何忙事,只管等到了時候關俸祿、從上頭領冰敬、炭敬就成了。平日旁人也不與咱們為難,咱們也別去惹他們就完了。&rdo;賈寶玉心裡摸額,嘴上還說:&ldo;知道了。&rdo;又問職訪司歷年卷宗一類,雜役道:&ldo;都在那邊鎖著呢,理好了,貼上封條,多少人都沒人動它的,只別叫鼠吃蟲咬了就算完。&rdo;賈寶玉連扶額的力氣都沒有了,叫他帶路往庫房去看。
門外頭幾個主事,一手捏著筆,耳朵還豎著聽,後見賈寶玉也不與眾人寒暄,也沒有立威,心道:這麼著就成,來這裡的分明是不得勢或是養老的,小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的,別做錯了事兒。你不找咱們麻煩,咱們也不必理你。
賈寶玉根本沒心情找他們麻煩,說來這個地方相當於總參,來的卻都是些混日子的,保不齊連兵法都沒讀過,全國有多少兵馬未必弄得清楚的老先生,讓他們行動起來?外行指揮內行,才是坑死人了。就連賈寶玉自己,也對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少惹事兒!但是該做的還是要做的,跑到庫房,翻看歷年卷宗,見積塵太久,吩咐道:&ldo;把裡頭的東西整整,取輿圖與地理志來看。&rdo;兵部裡的東西,總帶著點兒戰爭的味道,舉凡卷宗總與兵事有關,輿圖畫得並不精細卻標著何處險要為用兵之地,地理志或有疏漏之所,也註明此處何時有何戰事發生。賈寶玉想了一回,暗道如今部中清閒,不如把這些整理一下,也算是做了工作了。他的等級是不須上朝的,一應了卯,就來整理一下檔案書籍,因為職方司的性質,便把軍事地理作為重點‐‐現在的戰爭,總是在地上進行的、總要知道各處軍隊佈置的,重點關注一下邊疆等不太安寧的地方的地理人文與衛所,萬一皇帝要問到,總不能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