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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為一個回憶的啞巴,守著最後的珍寶無法展示,孤獨到死。

一夜之間他似乎覺得自己影子都淡了一半。於是總是在黃昏時分痴痴的站在靈堂上望著妻子的靈位。他有孝子賢孫,有功名利祿,即便是敗退到如此境地的國家,他的政績也算得上對得起年輕時的熱血理想。大概上蒼覺得我有的太多了吧,他想,父母兄弟妻子,都要先我而去。

孝子賢孫們儘管各有各的忙碌,也乖乖穿著孝服跪在堂下。往來弔唁者不少們,姜希婕就想:虧得地窖挖的大,當個防空洞使勉強能把弔喪的人全塞進去,轟炸來了也不怕。十月末天氣反常的潮溼陰冷,她臉色也不大好,大部分的時候背挺不直,下起雨來手抬不動,一身的好姿態全靠腰板撐著。一家上下連侄子侄女都說姑姑快去休息吧,別又累出病來。

比如此刻,又被姜希澤給拎回屋裡去了,他直接把妹妹塞回王霽月懷裡,說“不許出來,只許躺著”,王霽月點頭,他轉身就走。還沒回到靈堂呢,就被來人匆匆叫住—姜希澤不想看見這個人,從來都不想。因為一旦看見就意味著他不得不暫時告別自己高參的身份,搖身一變跨界到戴笠哪裡去幹活。他不認同戴笠那一套,他覺得戴笠做的過了—無論對錯與否,對錯這件事他們兩人都不在乎—而且他非常不喜歡毛人鳳,是非常非常不喜歡。他身份尷尬,在參謀部人家覺得他和軍統有一腿,在軍統人家覺得他出身參謀部,總之裡外不是人,但他又非去不可。

有時恨極了“上級命令”這回事,即便那是他的天職。

“出什麼事了?”來人是毛人鳳的心腹,這人被打發來找他,多半是戴笠有事。來人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他皺了皺眉頭,低聲道:“那戴笠什麼意思?”來要剛要說話,姜希澤打斷他:“橫豎是他的門戶問題,我管不著。我只說一句,已經丟了一個王天木了!在上海損失的人也很多,陳恭澍是什麼人,戴雨農他心裡清楚。”來人見他惱了,家裡又有喪事,不敢多打擾,只好走了。

他不知道戴笠為什麼有的事情反而想要找他商量,他最初被請去做軍統的顧問只是因為那天賦異稟當刺客的能力和技術,關於什麼人殺得什麼人殺不得,他管不著,這些派系紛爭之事,他也不想管,否則於他的本職工作是衝突的。可是戴笠偏要來問。

想起來心裡煩躁:即便你是聞名天下的戴笠戴老闆,校長的心腹,又如何?泱泱黃埔軍校那麼多畢業生,論資排輩你也得到後邊去等著!

往回走的路上,見姜希耀走過來,“哥。”他以為自己這個兵痴哥哥會問他如今戰局如何之類的話,沒想當姜希耀只是點頭,面無表情的側身而去。他看著兄長的背影,看著兄長因為母親去世而沒時間刮掉—或者也是不想刮—的滿臉胡茬子。軍中對於姜希耀的作戰能力滿是誇獎,餘下那些質疑無非是派系之爭慣有的互相詆譭,以及認為姜希耀有今天都是父蔭。

但姜希耀和他的好友傅元弘一樣,是那種傳統的認真嚴肅的軍人,除了治軍打仗,對別的事情都沒什麼興趣。

多麼孤獨的一家人,各自為了各自的夢想走在崎嶇小路上,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攜手。男人們以大志為人生目標,除此之外幾乎將一切拋卻。妻子兒女不能照顧,家人更被遺忘在角落。姜希婕受傷的時候,因為到處都是傷員,道路也多有損壞,駕車必然耗時,他是直接從會議室跑出來,跑到醫院去的。他惶恐慌張,原來十幾年過去,母親是那個最後的大地母神,而妹妹也許正在接過這個位置,繼承這個只有她能繼承的資格。

在暗地裡維繫這個家,支撐其他人的夢想,堅韌不拔。

他往靈堂上走,聽見妻子的咳嗽聲,趕忙走過去給妻子輕輕的拍背。女兒姜潁也跑過來。姜潁八歲了,長的像個麻桿兒似的,一副怎麼也喂不胖的架勢,跟傅元瑛一